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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暴打的书生正是秦梦周。他似乎醉得不轻,对落在身上的拳脚,反应不大,只是以手臂虚掩在头面上,嘴里仍不停地说着:“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哎呦!”

施以拳脚的那几个蛮汉听得秦梦周还在吟诗,更加怒不可遏,边打边骂道:“臭文痞,还千金万金呢!穷光杆儿一个,竟敢来揩花魁娘子的油!”

一阵儿疾风暴雨般的击打,令秦梦周的声音变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这厮吟诗的兴头兀自不减,又将李太白的名句重念了一遍,似乎这句诗文就是腰缠万贯、家资千钟的证明:“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千金散尽还复来。岑夫子……哎呦……岑夫子……吴允和,呼儿将出换美酒啊!”

秦梦周突然发现了挤入人群的允和,便不由自主地改了将进酒的诗文内容,呼喊允和来救自己。

允和挤过人群,跃入圈中,左击右踹,顷刻间便将围打秦梦周的那几个蛮汉打散,然后架起秦梦周,运起“御风穿云”,迅速逃离了现场。这期间,围观的人群自动地为二人闪开了一道通途。

“御风穿云”的速度自不待言。很快,身后的追打之声便消弭不闻。但允和并没有停住脚步,依旧架着瘫软的秦梦周,沿着来时的路径,一味飞奔,直至来到他先前藏放衣服的那个街角,方才住步。

这个街角依旧冷僻,无有旁人。允和将秦梦周轻缓放下,这才发现秦梦周果然醉得不轻。虽然遍体鳞伤,又被拖着狂奔了一路,他竟酣然入睡了!

允和唯恐秦梦周是伤重昏迷,连忙切摸他的脉息,感到缓急适当,知道他真的是睡着了,这才放了心,便没有叫醒他。

允和想来,追打之人距此甚远,十之八九已放弃了追踪,大可不必在意了。秦梦周只是些许皮外伤,肋骨都不曾断一根,更不必紧张了,待其酒醒后再走不迟。

然而,秦梦周醉得厉害,睡得深沉,时近黄昏,还不曾有醒来的意思。允和不能再等,叫了他几次,仍旧不醒。

别无他法,允和只好取了先前藏下的衣服,重新穿上,再架起秦梦周,向城门走去。

考虑到秦梦周有伤在身,允和走得很慢。所幸歇息之处距城门不远,他俩很快到了城门口。因为允和的一身打扮,守门兵卒不敢多问,就让允和这么架着衣衫破烂、血污满面、沉沉不醒的秦梦周出了长安城。

军营就在城外不远。回营后,自有一般侍从兵卒为秦梦周铺床疗伤。这些人都是些粗苯汉子,手脚很不利落轻柔,无论是擦洗伤口,还是服侍上床,都使的蛮劲,然而秦梦周则仗着酒醉,毫不在意,完全溺心于“梦会周公”。

一直睡到次日午后,秦梦周方才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好痛!”

的确,酒麻一过,昨日被打的伤痛就来招呼他了。

见秦梦周醒了,允和说不出的高兴,忙令兵卒弄来饮食,又唤军中大夫来瞧伤情,一阵儿忙乱,搞得宿醉初醒的秦梦周又一次糊涂了,竟以为再次见到允和是在梦中。

待秦梦周吃饱喝足,又重新上好了药后,允和驱散众人,开始向秦梦周问长问短。

身上的伤痛和饱胀的肚子告诉了秦梦周不是在梦中,于是他在惊叹允和方今的变化之后,讲起了自己离开“举子客栈”后经历的一切。

大比当日,秦梦周与一班文举子由礼部的官员带到了齐天阁。

齐天阁本是皇帝祭天的所在,但在安史之乱中毁于兵燹,重建后其功用发生了改变,成为了开科取士的考试场所,每三年的科举大考中的殿试就在此举行。此次大比虽不属科举,但同是朝廷选才,于是也按科举的套路举办,考场自然在齐天阁,只是考试的规模和严谨程度逊色不少。

本次考试的内容仅有一项:策论。即由考生自由择题目、著文章,但论述的中心须围绕着如何解决西域边患。

对于这个策论,秦梦周感觉毫无压力,他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几千文片刻便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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