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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臣盘腿坐在草席上 脸色些苍白。虽说华阳郡急急派人他交代了几句,可在朝为官的哪个不诏狱畏之如虎?他知道永和帝想保他,可章太后又岂是好惹的!嘴里安抚着家人 自己心里却是没底。如今 生死难料啊!

笃笃两声响起 本就紧绷着神经的张继臣吓了一跳。抬头看去 是个眼生的青年。观其服饰,乃五品的官儿。锁链哗啦打开,那青年低头穿过厚的木门,走到了他跟前 上打量了一番,便盘腿坐在了他面。

紧接着 几个力士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先在席上摆上酒壶,又依次拿爆炒的羊白腰、现宫中流行的笋鸡脯、冬日里难得的田鸡腿、汤色奶白的羊肉汤一大碗上等的精米。

张继臣浑身一颤 艰难的问:“这位大人可是来送断头饭?”

来人正是杨景澄,见张继臣误会,笑道:“断头饭可不归我管 只是我些琐碎的事要问你 正巧我也饿了,索性带了酒菜来,我们边吃边聊。”

张继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道:你给我碗吃的便是了,必吓我!

杨景澄执壶斟酒 清亮的花雕酒注入杯中,隐隐约约的温甜香味萦绕鼻尖。顷刻间酒满,他微微抬手:“请。”

张继臣现已是案板上的鱼肉,苦笑一声 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景澄笑笑,把酒壶放在他面前,缓缓开口道:“我乃北镇抚司千户一所副千户杨景澄。秦千户命我跟进此案,故些事想问你打听一二。我是瑞安之子,不算人,你不妨坦率些。”

张继臣暗自点头,怪道举止从容优雅,还当是哪个望族家的后生,原来是宗室子弟。目前宗室里除了乐郡那等明确投了太后的,余的倒还可信。是他点点头道:“世子问吧。”

杨景澄所知的信息甚少,遂先从不大要紧的问起:“你嘱托我们审问随书童,可是疑他们之中内奸?”

张继臣配合的答道:“我的银钱来往他们最清楚,是所怀疑。”

杨景澄摇头:“据我所知,一家府邸的资产几,最明白的往往在内宅,而非老爷身边伺候的。你怎么不交代把尊夫人身边的人一齐审了?”

张继臣笑道:“世子心思细腻,在佩服。只事轻缓急,我只来得及交代头的。至内宅女眷,既进了诏狱,自然一个都跑不掉。横竖女人们胆小怕事,迟点审不打紧。”

杨景澄哂笑,招手唤来了龟甲:“去头曹百户说一声,请他把张家正院里头脸的管事点来,尤其是丧偶无子的妇人独身在张家的大丫头,给我严加看管,之前一样,看们的反应,无事一日一报,事一时辰一报。不明白的去问苗百户。”

张继臣些惊愕。

杨景澄回过头,不紧不慢的道:“都是生父母养,男人把女人在家里头不让见人,就真当们脑子比男人蠢?男仆一家皆主家同生共死,反倒不易背叛。这些女子身如浮萍,横竖荣辱皆靠旁人,靠你靠人区别?”

张继臣摇头道:“我又不曾薄待过们,们投了别人,不过些微末的好处,倘或露了马脚,倒不得好死。男仆则不同,他们得了钱财后往别处躲的远远的,买几十亩地盖几间青砖瓦房,便是一方地主了。”

时风俗,不把女人当回事乃常态。前世被章夫人坑死了的杨景澄嗤笑一声:“你可知,我来寻你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张继成疑惑的抬头。

杨景澄将声音压的极低的道:“文正清的老婆裴氏当众咒我家断子绝孙。”

张继成的冷汗唰的就来了,这女人疯了吗?

杨景澄似能读张继成所想,淡淡的道:“没疯。原是千金小姐,后做了清流的夫人,骂不市井粗鄙之语。而这句话却是常见的。急了便拿来骂了。又不似你们,知道这话能惹恼多少人。”

张继成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景澄道:“你们只当无知的人好掌控,却是不曾想过,越无知越好骗。女子活在世上,最大的指望便是嫁个如意郎君。都不消花多少银钱,只派个生的好的后生,哄几句,怕是因此死了也甘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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