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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郡公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疲态。他没说出口的是今日朝堂不止方才说的那些,还有宋望海公然弹劾礼部于城隍祭祀时监察不严,祭品以次充好。倘或证据确凿,圣上在朝中的势力便叫太后连根拔起了。在这如履薄冰的时候若非听见宗亲想聚众闹事他压根没空来梁王府。

镇住了场子,他犀利的目光又扫向杨景澄:“今日不曾休沐你何以四处游荡!?”

杨景澄本是好好待在衙门的李纪桐说有事他才出来。是以心里并不慌乱,从容答道:“怕有事前来劝解一二。”

倒是个理由,华阳郡公盯着他的眼睛道:“果真?”

杨景澄不卑不亢的道:“兄长可问询承泽侯。”

李纪桐上前一步拱手道:“郡公明鉴是下官以要事为由请世子前来的。”

华阳郡公点了点头,又看向以安永郡王为首的宗室,面容严肃的道:“永和二十三年十数宗室问斩。倘或那时还能称派系之争,十数位前辈死的壮烈而今你们为了个贪赃枉法的混账意欲逼迫圣上如若因此被问责,怕是将来的后裔也要拍手称快!”

“你胡说!”青田郡公夫人在里间厉声尖叫“好你个华阳,往日我们王府待你不薄而今落了难,你不说替我们出气,反倒头一个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便你心里有万千谋划,也不该拿我们家做踏脚石!圣上都不曾慢待过宗亲!你算老几!”

承泽侯夫人急的眼泪直掉,她夫君承泽侯信奉堂前教子枕边教妻的话平日里没少拿外头的事与她分说。是以她虽不出门,朝中暗涌却是感受的真真切切。她娘家的风光皆来自圣上恩宠,她父亲叫圣上丢了脸,一家子低头任打任骂便也罢了,偏生满心怨愤,岂不是叫圣上寒心?可她母亲突逢大变,现半句劝也听不得,可如何是好!

青田郡公夫人胸口起伏,见华阳没回话,一行哭一行骂:“怎么?哑巴了?你不是很能吗?赫赫扬扬的锦衣卫指挥使,连自家亲戚都护不住,算什么能为!”

间壁外头依旧静寂无声,承泽侯夫人心中惴惴,忍不住放轻脚步,探头往外探去。她嫂子在后头低喝:“你作甚!还不回来!”

承泽侯夫人充耳不闻,扶着壁板悄悄推开了条门缝,随即脸色一白。只见先前在侍奉祖父的容西郡王此刻正立在厅中,被华阳郡公盯的冷汗直流。十几年前的旧事,容西郡王是亲历者,自然记忆犹新。那一次宗室损失之惨重,不单是丁口,更重要的乃族中精华几乎损失殆尽。他也算久历朝政之人,深知如今宗室能扶得上墙的屈指可数。而圣上无子,他会选谁做太子?他又能选谁做太子?

现他是郡王,是将来的亲王,比区区郡公爵位高了足足三级。然而今日的区区郡公,明日也许便是执掌天下的帝王。此番幼弟闯了大祸,他自然在华阳郡公面前抬不起头来。

宗亲们看在眼里,更是骇然。连容西郡王都唯唯诺诺,华阳的威势已到此地步了么?

唯有杨景澄眼里射出光彩,只消立在那处,众宗亲长辈皆不敢抬头,好霸气!男儿一生当如是!

承泽侯夫人捂住嘴,慢慢的退回母亲身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用极低的声音道:“大伯在外头”

青田郡公夫人的哭骂声戛然而止!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怕华阳,盖因瞅准了华阳不能拿她怎样。然而她现没了爵位,梁王府又是她嫡婆婆当家,惹了大伯子,这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想着日后宴请,人人大红的凤冠霞帔,她却只得穿常服,不由悲从中来,又呜呜咽咽的开始哭。她的儿媳更哭的难过,梁王都多大年纪了,哪日老去了,她们家靠什么过活?婆媳两个抱头痛哭,好不凄凉。

外间的对峙还在继续,华阳郡公平静的道:“夺爵是我提议的。”

安永郡王张大了嘴,容西郡王却是心中了然。

“爵位不过一年千儿八百两银子,不够裁件大衣裳的。我们也无人靠俸禄过活。”华阳郡公淡淡的道,“但既是我提议夺爵,便从我名下划拨两个庄子出来,赡养三叔公一家老小吧。”目光又落在承泽侯身上,“四姑母的食邑与朝廷赐的田庄皆要收回,你改日使个人来我家,我把京郊的庄子与她做嫁妆。”

容西郡王冷汗流的更凶了,连忙道:“你这话外道了不是?你三叔公给圣上添了麻烦,该重罚!今日因父王昏厥,我在家侍疾,才叫你做了恶人。若叫我来说,这是罚的轻了!弟妹与侄儿侄女自有我养活,过几日待我点出了他这些年贪墨的银钱,一并交予圣上。那砸死的民夫,也由我们家抚恤。还请你替我请奏圣上,咱们家的人要杀要剐绝无怨言,只求圣上万万保重龙体,切记别为了那混账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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