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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公交车停稳后,队伍开始涌动,排好的队形瞬间散了形,人们蜂拥往上挤。

大姨原本也跟着她排,不停的嘱咐她要小心钱包手机,看到有位置就坐,千万别睡着坐过站等等。

大姨每次都会送她上车,每次路上嘱咐的也是这些话,两个表姐总说大姨年纪越大越啰嗦。

周倩姿却从不觉得大姨这是啰嗦,每次大姨跟她说这些,她心里都会升腾起一股类似被母亲爱着的温暖。

这是她生命里缺失的,也是她一直渴望的妈妈的唠叨,所以她每次都会很认真的听,也很认真的点头。

周倩姿是被人流挤上车的,大姨这时已退到了一边。

司机关不上车门,售票员站在最前面扯着嗓子朝乘客们喊:“都往里挤挤,别全站在门口,要关门啦。”

于是周倩姿又被人挤到里面的过道,一车人挤得实在太满,站在门口的在门关上后,人被挤的扁扁的贴在车玻璃上,从车外看,就像个八爪鱼。

周倩姿觉得自己和车里的人都像是米,一粒粒挤在一个大箱子里,一丝缝隙都没有,就像这座迷宫般的城市,太大,人太多。

放眼望去,有时候她觉得满地都是人,可是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嘈声和气味,都没能驱赶人群中笼罩的那些无形无色无味的孤独。

她那时总觉得孤独。

她觉得是深圳太大了,那么多钢筋水泥盖起来的高楼大厦,像一座座的钢筋水泥铸造起来的森林,只有冰冷,没有温度。

就像此刻她挤在人群里,售票员也从车头一点点挤过来,一个个给他们售票,收钱撕票。

她觉得这也是深圳公交车独特的一道风景,老家的公交那会都无人售票了,但深圳仍是分段收费,售票员每次都会问:“到哪?”

得到乘客回答后,然后然后报出价格。

多年后周倩姿已经不大记得那会从龙岗到观澜她所在的工业区票价是3块还是5块,但她仍忘不了的是,每次挤上车,她的双脚都没办法主动移动。

只有一点点互相挤,才能给门挤出一点点关上的空间,也能给自己挤出一点点呼吸的缝隙。

等站稳,车子开始启动时,她终于得以扭过头去看车外的大姨。

看到大姨还站在那朝她挥手,嘴唇上下一启一合,应该是在嘱咐她小心,叫她放假就过来。

她也抬起手跟大姨互挥。

实在太挤,她一只手抓着头顶的车把手稳定身体,另一只手抬起一点放在胸前轻轻挥。

车门关上后,车子很快启动向前奔去,大姨追着车跑了约几米,周倩姿看着奔跑的大姨。一转身,泪如洪流,止不住的飙下。

这个场景多年后,当她开着车载大姨去海边游玩或去高档餐厅吃饭,亦或是她自己坐在司机开的车里翻动文件时,总会在脑海浮现。

她那时跟韩熙讲起这段回忆时说:“我觉得无论现在或后来的我们会拥有多少,但最初的总是那么美好,那么难忘。”

韩熙跟她说:“人都会长大,也都会在社会的大染缸里被浸染后发生变化,只要不忘初心,不丢失最初的自己,就算是一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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