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不是第一次见皇帝但在以前,对方是皇帝,她要么是臣女要么是臣妻恭恭敬敬的总不会错。
乍一得知自己这离奇的身世后要叫她立马对皇帝生出什么慕孺之情,却也是不现实的阿梨看着面前的陛下安静了会儿还是开口称呼对方为:“陛下”
赵延听到这个称呼自然心里有些失落,可面上倒是不见什么,只语气比寻常时候更温和了些这大抵是其它公主皇子都没有过的待遇。毕竟赵延是个实打实的严父,皇子自不用说公主都养在后妃身边,赵延也就在节日设宴时叫到身边说几句话。
“朕我听李玄喊你阿梨,苏家人又喊你阿沅。两个名字虽都是你用过的,可你愿意听爹爹喊你哪个名字?”赵延开口连父皇都没敢用。宫中一般都用父皇母妃的称呼,但唤亲昵些,也有爹爹娘娘的但也只有几个公主幼时才敢喊几声。
阿梨自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宫里一贯如此,听这一声爹爹,虽有些别扭可心里那点对于皇家的畏惧,倒是消减了几分。她抬起脸,回道,“都听您的。我都可以。”
赵延原本一颗心就不上不下的,被女儿这么看了一眼,忽的就柔软了,跟浸进蜜糖里一样,竟有了点当年初为人父时都不曾有过的忐忑。
赵延想了想,还是道,“那我还是唤你阿沅吧,我听苏隐甫说,这是你娘取的。圆圆满满,寓意也好。”
阿梨听到这里,却忍不住抬眼看了皇帝一眼,小声问,“爹爹也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儿了吗?”
赵延一开始还以为阿梨口里的爹爹是他,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爹爹是苏隐甫,心里不禁有些酸,但到底当年抛下母女俩的人是他,苏隐甫还给了母女俩一个栖身之所,便按下了那点心思,道,“嗯,他一直知道。”
阿梨闻言,垂眼嗯了一声,没说话了。
赵延看女儿这幅可怜模样,又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他七岁就被立为太子,二十二继位,身份不可谓不贵重。年轻时候一心扑在朝政上,恨不得当个举世明君,什么都得给他让步。到这个年纪,第一次体会到小心翼翼的滋味。
赵延手抵着唇咳了几声,正要开口,却见阿梨抬眼看他了,那双明亮温柔的眼睛,关切看着他,咳嗽顿时憋了回去。
阿梨倒未曾察觉,只是想起来皇帝为了救她,和李玄一起演的那出戏,虽说是假的,可匕首捅进血肉里,哪里能说一点儿没事。一想起这里,阿梨又觉得自己对皇帝的态度未免太过冷漠,心里不大过意的去。
她默默揪着袖子,想了想,还是抬起头问,“您的伤怎么样了?太医如何说?”
赵延闻言心里禁不住一喜,道,“没什么大碍,就是看着吓人了些。李玄那小子也不敢对朕下狠手。”
说起来,皇帝以前是把李玄当未来的肱骨之臣的,一心想着再叫他历练几年,往后入阁,好辅佐下一代的皇帝。出于爱才之心,赵延一直对李玄颇为关照。
但自从知道两人居然莫名其妙成了翁婿之后,皇帝怎么看李玄,怎么觉得不顺眼,私底下也一口一个臭小子。但看他和满朝文武站在一起的时候,又有种再怎么也是自家人,总比外人靠谱的想法。
这种心思,自然不好说给女儿听。赵延顺嘴说出来后,顿时察觉到不对劲了,又描补道,“那一日事从权急,该封口的,朕都已经嘱咐过了。势必不会牵连到武安侯府,你尽管安心就是。”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道理,赵延比谁都懂。碍于谢云珠的清誉,阿梨的身世,不可能公之于众,那武安侯府的荣耀、武安侯府的门第,就决定了阿梨的体面。
赵延就算再不喜欢武安侯府,都不会动武安侯府一个手指。这和苏家是同一个道理。
相反,他非但不会动这两家,日后还会继续施恩。
阿梨听了这话,安心了些,轻道,“我替夫君谢”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她原想说“谢过陛下的恩典”,但又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好,顿了顿,便含糊道,“谢过您。”
赵延倒没察觉到阿梨那点小心思,女孩儿的心思太细腻了,他虽竭力去亲近女儿,可他到底是个男子,粗枝大叶惯了的,只点点头。转而又说起了旁的事,小心翼翼问,“当年的事情,你想听爹爹说吗?”
阿梨闻言一愣,认真看着皇帝,点点头,道,“我想听。”
上一回认亲,她下意识觉得爹爹说的都是对的,满心欢喜就认了爹爹和祖母。这一回,她不想再和以前那样稀里糊涂了。
况且,她很想多了解一点娘。
赵延便颔首,“你既然想听,那爹爹就一件件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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