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的黄昏,扬州一行人终于抵达滋水驿此驿位于长安城东郊距离外郭城东北的第一门通化门约三十里一日可达。
是晚他们宿于滋水驿。
驿站近滋水,水上有灞桥,是出入潼关的必经之地,出入蓝田武关和同州蒲津关也多从这里经过,因而是践行送别的胜地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伤别诗。
“灞桥折柳”是诗歌中经典的意象灞桥因此也成了长安东郊的一大名胜。
翌日,贾九郎起了个大早兴致勃勃地拖着蔺知柔趁人少去游览,她也想亲自在这大名鼎鼎的灞桥上走一走,便爽快地放下书,跟他出了驿馆。
十月的清晨,太阳还躲在天际的一线鱼肚白中迟迟不肯露脸。
水边寒气侵人蔺知柔一向畏寒,穿了夹绵的衣袍仍觉冷,一阵晨风吹来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贾九郎少年郎火力壮仍旧穿着入秋时的单衣,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双手忙着祸祸河堤上的柳树嘴皮子也不停:“上回我们出城走的是南边启夏门往年去昭应县也是走……”
他旋即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连忙打住,偷觑了蔺七郎一眼,见他浑然未觉,着实松了一口气。
蔺知柔不知道昭应县在哪儿,但是七情上面的贾九郎把心虚都写在脸上,瞎子也看得出来。
只要她有心,找个人打听一下,大约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贾九郎不敢再胡言乱语,叼了一条嫩柳枝在嘴上,默默地往灞桥走。
太阳渐渐升起,驱散了晨雾,朱红色的灞桥静静躺在熹微的晨光里,脉脉滋水从桥下淌过,被离人们折得七零八落的柳条惨兮兮地随风拂动。
就是座普通的石柱桥,没什么看头。
这个年代又不能拍照发朋友圈,两人站在桥上不知道该干啥,在冷风里无所事事地干站了一会儿,身边车马行人逐渐多起来,有为亲朋好友践行的,有从陕州、虢州等地来京城的,也有如他们这般游览观光的。
贾九郎在桥上走了一个来回,算是对自己的游兴有个交代,与蔺知柔商量:“来都来了,听说这附近有家客舍的主人是康国人,做的胡麻饼很是地道,咱们吃了再回去罢?”
蔺知柔此时又冷又饿,点点头:“行。”
两人找人问了路,往那家客舍寻去,刚寻到客舍门口,便看见一个着白衣的男子牵着毛驴走出来,与蔺知柔四目一对,两人都是大吃一惊。”
蔺知柔正要上前行礼,不成想被贾九郎捷足先登:“白兄,别来无恙?”
白稚川一愣,这少年看着有些面善,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此人,只得还以一礼:“贤弟安好?”
蔺知柔瞥了贾九郎一眼,规规矩矩地行礼:“七郎见过世叔。”
贾九郎一见错了辈分,立即从善如流地改口:“九郎见过世叔。”
白稚川忽然被抬了辈分,越发莫名其妙。
蔺知柔笑道:“世叔还认得出他么?”
白稚川打量了贾九郎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请恕白某眼拙……”
贾九郎捏着嗓子,装出小姑娘一般天真烂漫的神情:“白世叔贵人多忘事,上回在蒋山普通院咱们还一块儿饮过酒呢!”
白稚川听他这么一说,把当日情形仔细一回想,这才将那娇俏的小娘子和眼前的俊秀少年联系到一起,不禁目瞪口呆:“你……”
贾九郎揖道:“当时身不由己,不得不有所隐瞒,还请世叔见谅。”
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白稚川方才对蔺知柔道:“前日收到你师父的书信,我一算日子,你到京师差不多就在这几日,还想着什么时候出城问问,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这里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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