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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鸾阁在清思殿前楼阁建在高台上四周围以朱栏,可以从高处俯瞰毬场将场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蔺知柔跟着太子和韩渡拾级而上,到得楼上,宫人向两位皇子行礼接着打起珠帘。一阵香风伴随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扑面而来这笑声清泠而宛转未睹其貌便知定是个美人,只是对一个年逾三十的妇人来说未免过于娇憨。

太子让蔺知柔在门外稍待自己带着幼弟先入内行礼。

蔺知柔隔着珠帘隐隐听见里面传出说话声,似乎有不少人。

不一会儿便有内侍打起帘子道皇帝宣她觐见。

蔺知柔眼观鼻鼻观心不疾不徐地走进阁中向皇帝、贵妃和诸位皇子下拜行礼:“小民蔺遥,拜见圣人,贵妃娘娘,太子殿下诸位皇子殿下、诸位公主殿下。”

皇帝见她小小一个人,身姿端雅嗓音清越,规矩一丝不错难得的是见了这么大阵仗也不露怯不由纳罕:“平身罢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蔺知柔再拜谢恩,然后直起身,视线微微往下,目光虚虚地落在前方。

她对那位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有些好奇,不过盯着看自然是不成的,只能用余光略扫一眼,只见皇帝和贵妃并席连榻坐于宝帐中,她这个角度看不到贵妃真容,只能看见泥金红鲛绡帔帛下伸出的一对素手,一双白腻丰腴的藕臂。

贵妃大约是有些怯热,才三月初的时节,手里已经拈着把团扇,绢扇面上绘着折枝花鸟,绿玉扇柄与腕上金条脱,衬得她肌肤仿若堆雪。

她在用余光瞟贵妃的时候,皇帝也在打量她,待看清她的容貌,不禁一怔,捋须道:“听闻你也考过神童举?朕似乎不曾见过你……”这小儿样貌如此出众,按理说他应该有印象才对。

蔺知柔并无赧色,更无幽愤不平之意,波澜不兴道:“小民才疏学浅,省试时位居榜末,虽得侥幸面见圣颜,不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皇帝大致一回想,也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日殿试他中途拂袖而去,没来得及考校他,事后自然也没人敢把他写的诗文呈上来。

伶俐又好看的少年没人不喜欢,皇帝顿时将他与令狐湛、冯八郎赛马之事抛诸脑后,一时龙颜大悦,转头对贵妃笑道:“江南山明水秀,润养出的孩子也是这般灵秀。”

冯贵妃捏了捏扇柄,含笑附和道:“果真是灵心慧齿,霞姿月韵,难怪咱们眼高于顶的三郎一见倾心。”

这话听似无意,其实字字诛心,皇帝果然面露沉吟之色。

蔺知柔心头一凛,只得装作听不出言外之意:“娘娘谬赞,小民能侍奉三殿下左右,实乃三生有幸。”

韩渡犹自懵懂,太子眼里却似结了寒霜,他不动声色道:“贵妃有所不知,蔺遥虽在举试中失利,但胜在勤学苦读,自入崇文馆,每回旬考都是甲第,从韦学士到侍讲都对其赞不绝口。”

他瞥了一眼韩渡,微笑道:“连带着三郎也上进了不少。”皇帝对三儿子不怎么上心,不过听闻他愿意上进,总还是欣慰的。

韩渡这时也朦朦胧胧察觉到了什么,涨红了脸颊,目光不善地看向二皇子:“二兄,蔺遥的学问如何,你是一清二楚的。”

他这么大剌剌地点名,二皇子只得点点头:“蔺小郎的学问是极好的。”

亲儿子都承认了,贵妃也不好不依不饶,只能把侄子的那口气暂且憋回去。

皇帝看在眼里,着实有些无奈,他对于贵妃和东宫的龃龉心知肚明,只是他觉着贵妃没什么城府,不过是爱拈酸吃醋、耍小性子,听之任之也是无伤大雅,左右他对长子这个储君还算满意,冯家一没出宰辅,二没有兵权,闹不出什么名堂。

皇帝又随口问了蔺知柔两句话,便道:“是个嘉儿,赏。”

立时便有身着绿罗衫、石榴裙的宫人捧着金盘上前来,盘子上放着一对饰卷草纹的银鎏金酒杯,蔺知柔有些遗憾,御赐的器物是不能拿出去变卖的,这对杯子虽然精巧,倒不如几段绢帛来得实在。

不过她面上不显,领赏谢恩,皇帝命人赐座,她再次拜谢,在末座坐定,顷刻后便有宫人奉上茶汤和菓子。

众人的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蔺知柔这才有机会将贵妃的全貌收于眼底。

能让三宫六院的皇帝独宠,贵妃的容色自然不一般,不久前才诞下小皇子,脸上却看不出一丝风霜和疲态。她生得弱骨丰肌,明明正坐着,却无端有种娇慵无力之感。

松松的抛家髻微微蓬起,如雾如云,两弯细长远山眉间贴着描金莲花翠钿,白皙饱满的鹅蛋脸淡扫檀粉,仿若春半桃花,生得最好的莫过于一双青白分明的杏眼,眼神中透出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别说是男子,连蔺知柔也被晃了一下眼。

蔺知柔不露声色地移开视线,扫了一眼阁中的凤子龙孙们,最近这些年贵妃几乎是椒房独宠,故此皇帝的子嗣不算多,淑妃所出的四皇子以下只有三位皇子,除了贵妃新近诞下的小皇子外,五、六两位皇子的生母都是冯贵妃仙居殿中的宫人,诞下皇子后只是封了个七品的御女,仍旧在仙居殿里安安分分待着。

皇帝膝下还有几位公主,除了四公主是贵妃所出,其余几位的生母位份不高,大公主已经出降,今日不在,先皇后所出的三公主早夭,今日在场的只有二公主和贵妃所出的四公主。此外还有一些宗室子弟和贵妃娘家的子侄。

蔺知柔的目光逡巡了一圈,落在二皇子身上,他今日也要上场打毬,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罨画打毬衣。他生得很像贵妃,粉面朱唇俊俏非常,但脸部线条过于柔和,且肖似贵妃的杏眼不如母亲那般灵动,甚至有些呆滞。

而他身边的韩渡已然可见丰神俊朗的雏形,一双桃花眼不笑时颇有几分凌厉。单独看时还不觉得,这么一比,两人一个像把未开锋的宝剑,另一个……像根镶金嵌玉的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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