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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意味着学会选择。

每一个不同的选择,都可能带来不同的结果。

江逾白在沉默中度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妈妈轻声问他:“你想学经济专业吗?像你爸爸一样。”

“我确实有这个倾向。”江逾白谨慎地回答道。

妈妈坐在他的面前和他促膝长谈:“你明年升高中,你要早做准备。另外,你的爷爷奶奶打算在北京待一年。你爸爸也要经常往北京跑,你可以考虑一下北京的国际高中。你抽空选一个学校,选定了再把结果告诉我们。”

江逾白随口答应。他很看重自己的未来发展,也有一个粗略的早期规划。

他曾经对数学和物理充满了幻想。然而这些年他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在基础科学领域进行长期的探索。他能在省立的竞赛班保持一个良好的成绩,是因为他有一个尽职尽责的家教团队。如果让他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他肯定会学得很辛苦或许每天晚上都要学到深更半夜。

江逾白打定主意,将来要选择经济专业。他顺着父亲的老路向前摸索无疑是一种最稳妥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江逾白出门上学前,就对他的家人说:“我确定了大学的方向。”

爸爸和他握手为他加油。

叔叔一脸赞许地说:“小江你学会了未雨绸缪啊。”

江逾白没有细说。他还没想好要在哪里读高中。

初三十七班的大部分同学都想升入省立的高中竞赛班。而江逾白对竞赛的兴趣正在逐年下降。他似乎正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许多因素都能影响他的最终决定。

早读课上江逾白装作不经意地透露:“我正在选学校。”

“选学校?”林知夏无意识地重复道。

教室内的窗帘微微飘荡沾上林知夏的课桌。林知夏坐在窗边,转身把窗帘拢在一起打成一个卷。她猜测道:“江逾白你要出国读高中了吗?”

“不”江逾白立刻解释,“现在出国,太早了。”

林知夏笑着说:“可是,你七岁那年,就出国念小学了呀。”

江逾白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一枚罗马尼亚彩蛋。他把彩蛋放在课桌上,推着蛋壳滚动一圈,才说:“我可能会去国际高中。”

林知夏点头:“我想去北京大学。”

他们颇有默契地交换了彼此对未来的规划,既没有相互干涉,也没有相互影响。

教室里到处都是同学们的朗朗读书声,林知夏和江逾白所处的空间却好像陡然安静了。哪怕他们现在还是同桌,他们已经想象到了未来某一天的分离局面。

“我这学期还要参加信息学竞赛……”林知夏低下头,“我不能中途退出,因为我有两名队友。如果我临时退出了,他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江逾白察觉她的失落,连忙鼓励她:“你别退出。人生是一个体验的过程,你要勇敢地往前走。”

林知夏懒散地趴在桌上:“我往前走,就会和你分开。我不可能去读国际高中的。”

江逾白保持笔直的坐姿:“你应该直接申请大学。”

“我想去北京大学,”林知夏绕回最初的话题,“那是沈昭华教授的母校。沈老师的大学同学留校任教了,他的研究方向是我很感兴趣的量子计算。沈老师和他打过招呼,他愿意做我的本科导师。”

在此之前,林知夏从未向江逾白透露过这些消息。

哎,真是难为她了,江逾白心想。她知道江逾白现在肯定考不上大学,所以,她绝口不提自己的计划。

林知夏似乎成长了不少。她十岁的时候,想到什么就会直接说出来。她十三岁的时候,却懂得关照江逾白的心态不过,江逾白经过一番千锤百炼,早就看开了。他根本不在乎林知夏的实力有多强、考试成绩有多高。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你找到了研究方向,我为你感到高兴。林知夏船长的星球旅行有了一条固定航线。”

他握住罗马尼亚彩蛋,像个伟大的预言家:“你会有意外的收获。”

“嗯嗯,”林知夏使劲点头,“你也是,江逾白,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你最想成为的样子。”

江逾白和林知夏乐观地展望着彼此的未来。江逾白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昨晚给我打电话……”

林知夏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的响动吸引了前排同学回头看她。

坐在前排的汤婷婷迷惑不解地问道:“林班长,你怎么啦?”

“我……”林知夏含糊不清地说,“我没事。对不起,打扰了,你接着背书吧。”

汤婷婷微微点头,再度沉浸于英语课本。

今天早上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要在全班随机抽选两个同学去讲台上背书。因此,初三十七班除了林知夏和江逾白以外的所有同学都在认真记诵英语课文。

而林知夏正在对江逾白发牢骚。她的嗓音变得很轻,悄悄地告诉他:“很多年前,我外公家里特别穷,只能供得起一个孩子读书,我妈妈就不上学了,她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舅舅。然后,我舅舅考上了大学,我妈妈打工给舅舅寄钱。舅舅大学毕业,做了律师,可他从来不联系我的爸爸妈妈……我哥哥有先天性心脏病,要做手术,妈妈问舅舅借钱,舅舅就和我们家彻底断联了。后来我哥哥手术成功,身体痊愈了,舅舅才愿意跟我妈妈接触。”

“为什么?”江逾白发出了疑问。

“你听我讲,”林知夏详细地叙述,“昨晚我舅舅和舅妈来了我们家,他在报纸上看到了我哥哥的中考排名,还看到了我获得竞赛金牌,他想把我带去他的家里,和他儿子一起生活。以前在农村老家过年的时候,舅舅当众嘲笑过我的爸爸,我就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你觉得,我的舅舅是什么样的人?”

“人面兽心。”江逾白评价道。

这是江逾白能讲出口的最严重的话。

他一般会用“神经病”来表达不满。林知夏从没听他说过谁是“人面兽心”。

江逾白语重心长地劝告林知夏:“千万别去舅舅家。”

“我绝对不会去的!”林知夏宣告道。

江逾白点头,为她分析道:“你的舅舅不是好人。他把利益放在第一位。我的爷爷说,这种人不在乎规则和名誉,和他们交往,必须慎之又慎。”

林知夏语气严肃:“对,你爷爷说得对。”

江逾白继续谴责:“你的舅舅让你去他家里住,和表哥一起生活……他们没考虑过男女界限。他们对你来说,基本等于陌生人。”

“是的,”林知夏陷入思考,“我知道的,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受到侵害的比例,高于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其中还有百分之七十都是熟人作案。我才不相信舅舅会保护我的安全。”

“他只会保护他自己。”江逾白断定道。

随后,江逾白又忍不住问:“你表哥在省立上学吗?”

“不,”林知夏说,“我表哥小升初没考好,上不了省立。”

江逾白推测道:“你舅舅想让你当家教?不付钱的家教。”

“嗯!”林知夏很愤慨,“他就是这个意思。”

江逾白和林知夏达成了完全一致的意见。

这时,英语老师恰好走进了教室。

江逾白打开英语课本,装出一副阅读的样子。

或许是江逾白装得太像了,英语老师欣慰的目光落到了江逾白的身上。班级内部的读书声渐渐变弱,英语老师开始指名道姓:“江逾白,林知夏,你们两个到讲台上来背书。”

刹那间,全班同学都看向了江逾白和林知夏。

林知夏扫视一眼课文,从容不迫地走上讲台。她面朝着同学,发音清晰,语速流利。英语老师非常满意地说:“你们背课文,就照着林知夏这样来,背到她这个水平,单词要恰当地连读,中间别卡壳啊。我跟你们讲过吧?说英语的时候,你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听起来是不礼貌的,那是权威性质的讲话方式……”

班上寂静无声,英语老师清了清嗓子,又说:“江逾白,轮到你了,你过来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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