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铮延的大半辈子几乎都是扎根在这里的。
有太多记忆连叶梓茜自己都未记得,但对于叶铮延来说都是记忆深处最为珍贵的存在。
他又何尝舍得呢?
似轻叹了一口气,叶铮延缓声说道:
“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我会订一个礼拜后的机票,这几天你就先好好准备高考吧,考完试再说,有需要告别的人……也可以好好告别一下。”
“爸……”叶梓茜又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清晰可见的沾染上了微哑的哭腔,目光含水,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叶铮延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样子
也害怕自己会心软——
偏偏这一次,他是万万心软不得的。
所以叶铮延必须要足够狠心。
从小到大头一遭,叶铮延无视着自己女儿眼角滑落的泪水,僵直地站起身来。
他像是周身被浸透了疲惫,神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了,整个人的身形看起来似乎都消瘦了一整圈。
而陷入自己情绪的叶梓茜来不及去注意和心疼。
叶铮延像是平常一样普普通通地开口:
“好了,明天还要上课,快去洗洗睡吧。”
话音落下,叶铮延就迈着步子,缓缓走向楼梯口,他伸出手扶在木质的扶手上。
躬着身子慢慢走上了楼。
独留下叶梓茜自己一个人僵直地坐在沙发上。
她的指尖攥得紧紧的,新戴上手的戒指咯得她的指尖生疼——
她却似无反应的迟迟未松开手。
脸上的泪水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不知道如何关上,一经决堤一颗颗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
压抑到隐忍至极的哭声,抽抽噎噎的声音,仿佛能往人的心尖里钻,胸口止不住的疼。
走到楼梯拐角处过去的叶铮延一直停留在原地,再也迈不开步伐,他一直紧紧抓着扶手,力道重到整个指节都已经泛白了——
男人的身影像是隐隐在颤抖,强撑着不动。
他微微佝偻着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什么重担的东西给压垮。
看起来摇摇欲坠又不堪一击。
叶梓茜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她也不会去对着叶铮延撒泼、发脾气争论些什么。
偏偏她也了解自己父亲的个性——
他会做出这个决定必然已经是没有办法了,他从来都不会强迫她去做什么事。
上一次爸爸跟她提起出国的事,兴许那时候还留有余地,而现在怕是已经没有了。
这个决定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了。
而越是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叶梓茜越是满满的心慌。
那她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去跟虞渊解释?
爸爸甚至说他们以后都不会回来了,连一个具体的归期都没有,她又该如何开口要他等她呢?
他又凭什么会一直留在原地等她?
从小到大,叶梓茜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如此灰暗过,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明明在上一秒,她才觉得自己处于一个极乐的世界中,在这一刻就像是忽然坠入一个无尽的深渊。
还在不停地往下坠落。
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
她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支点。
因为哭得实在太过用力,叶梓茜忍不住微微啜泣,她抬手去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
怎么也擦不净。
眼睛哭得发肿,眼底涩得直疼。
叶梓茜很少这么哭过,如果眼前有一面镜子的话,她能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狼狈。
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却毫无用处。
叶梓茜回到房间之后,却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更深露重之时,叶梓茜忽然握住自己的手机,下了床铺,直接走出庭院的大门。
手机的界面一直停留在和虞渊的对话框。
屏幕从亮起到暗下,再被重新按起。
此时的叶梓茜迫切地想要见到虞渊,想要跟他说话,想让他再出声哄哄她。
但叶梓茜在走出家门之后,却是在巷子里久久地站立,没有动弹。
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巷子里头那么的黑,只有几根老旧的街灯,时常还会有的一闪一闪的熄灭。
叶梓茜只能盯着那昏黄的路灯所透来的微弱的光,盯得久了,眼前便是一片的模糊。
周身都被仓惶无助所包围着。
叶梓茜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
还没做好准备如何跟虞渊坦诚这件事,叶梓茜也躲闪不了和虞渊的接触。
一宿没睡,叶梓茜隔天早上去到学校的时候,脸色看起来异常憔悴,眼眶中泛着红血丝。
虞渊以为她是不是生病了。
叶梓茜只是含糊地解释道:
“没什么,我只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虞渊的目光被另一处吸引了注意力。
他看了一眼叶梓茜空着的指尖,缺了什么东西。
神色微顿了下,出声问道:
“……我送给你的戒指呢?”
昨天晚上叶梓茜给虞渊戴上戒指后,他就没有取下来,如今也还好好戴在手上。
虞渊今早起来,还免不得受到了戎安筠一番追问和取笑,心道自家儿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没想到动作竟然如此的迅速,连戒指都送了,看来自己这儿媳妇是跑不掉了。
叶梓茜听到虞渊的话,瞳孔微缩,她吞吐地出声解释道:
“我……我把戒指给收起来了,我怕带来学校不小心弄丢,而且也怕我爸会忽然问起,我就……暂时先收着了。”
叶梓茜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的小心翼翼。
像是怕虞渊会不高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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