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龙眯了眯眼,身子稍微往外探了出去,只见那人一袭玄色襕袍,劲瘦的腰间配着镶玉蹀躞带,这大雨天,身上却没有披着雨具,长发高高束起,几缕发梢黏在下颚边。
看这打扮,不是门童。
花玉龙把身子收了回去,这小巷不大,但处处漏雨,有屋檐能挡水的,除了她这边,就只剩对面搭出来的棚子。
果然,那人迈着长腿,便站到了对面的石阶上,隔着厚厚密匝的雨帘,花玉龙只隐约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少年浑身透着寒气,大约是长得白的缘故,这样的天色里,她却觉得这个人像块白玉,会发亮。
许是察觉到对面女子打量的目光,那少年抬了眼,视线一接,黑眸如潭,花玉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是玉,那也是天山雪莲玉了。
“喵呜~”
突然,斜刺里一道尖锐的猫叫,打破了雨声里的寂静。
紧接着,“噗通”一声,似有什么软物跌到了地上!
此时地面已漫开了水洼,她循声低头,映入眼的,竟是一道蜿蜒过来的血水,在雨雾充斥的空气里,瞬间漾开了血腥味。
她心一惊,顺着血道看去,这巷子中间,竟躺着一只浑身是血的猫儿!
没等她缓过神来,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花玉龙侧出身子,抬手隔在眼帘上挡雨,但身上的衣服顷刻被屋檐的水珠砸中。
昏暗的巷口处,奔来一批人马,打马在首的是个蒙面的黑衣人,在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唐刀。
花玉龙牙关一咬,下一瞬便奔出屋檐,在路中间弯腰一提,把猫儿抱到怀里,眼看马群就要冲过来,只得脚步不停地跑向对面的草棚处。
哪知她刚一踏上台阶,手臂就被一道外力钳住,踉跄一步,耳边即响起刀剑尖锐的划破声。
脑子“嗡”地一响,花玉龙回头,就见先前那玄衣少年挡在自己身前,抬起的另一只手握着剑鞘隔在手臂上,堪堪挡住了骑马人手里划来的唐刀。
千钧一发,命悬一线。
花玉龙抱着猫儿的手有些抖。
这些人,是谁……
花玉龙眼睫悬着雨珠,越过玄衣少年的肩膀往外看,赫然瞧见这些人马后面,跟着一顶红色软轿,他们迅疾地从眼前经过,风吹起了轿子的窗帘,里面是一张惨白的脸。
再低头看怀里的猫,一个念头划过花玉龙的脑海!
“停、停下!”
一道脆声穿过如针尖的雨线,此时纵马的黑衣人们已然掉转了头,直直往他们这儿冲来。
身前的玄衣少年顷刻如一道闪电跃起,手中剑已出鞘,划开雨帘,对上方才执着唐刀的蒙面人,只见他手中长剑如灵蛇般,把唐刀一绕,剑尖直取面门。
剑气堪堪划过,那人脸上的黑布便瞬间碎开,花玉龙瞳孔一睁,那不是一张人脸,是,是老鼠!
玄衣少年身影落至轿顶,手中飞出一道黄符,气定神闲地吐了两个字:“找死。”
花玉龙只觉抱在怀里的猫儿似没了动静,忙把它放到角落里查看伤势,猛不丁听见一道脚步声滑过雨水往这边刺来。
此时她脸上的纱巾被雨水黏在脸上,呼吸一窒间,蹲着的身子往墙边一倒,手在周围胡乱一抓,找了个木根挡在身前。
“滚开!”
花玉龙后背抵在墙上,手里的木棍在剑尖戳下的一瞬间,扎到了这黑衣人的心口,啸忽间,木棍自她掌心处被燃起了火焰!
黑衣人一错神,低头就见那木棍的火势直窜到衣服上,忙踉跄着后退,也是在这一瞬,身后飞来一道黄符,将他化成了一缕黑烟。
“哐当!”
花玉龙捂住心口,瞳孔里还映着刚才的画面,一双眼睛直直地发愣,直至听见有玄铁跌落的声音,才让她回了下神,喉中已然一阵干呕。
刚才那妖怪差点索了她的命!
想到这,她抬头看向巷子中的玄衣少年,虽说他手里的符对这群鼠妖有用,但因这雨雾,黄符的飞势被生生砍半,刚要袭到妖身上,就被他们化作一团黑烟溜了!
花玉龙觑着局势,伸手迅速把刚才落在地上的铁牌捡起,这是她那股不受控制的火焰窜出来的时候,把鼠妖挂在身上的铁牌绳给烧断了。
来不及细看,她赶紧在四周找趁手的武器,刚捡到一只够长的柴火棍,便两手紧紧攥着,也不敢挪动。
这时,被围攻的玄衣少年忽然朝她低喊了句:“到轿子后面去!”
花玉龙一听,一手攥着木棍,一手抱起了猫儿,如果她没判断错,刚才来砍她的鼠妖,就是冲着这只猫来的。
她弯着腰,尽可能降低引起的注意力,兴许是刚才她那把火放的缘故,冲过来的鼠妖有些避忌——
突然,她感觉脚下的泥土似有股力量拱了起来,低头一看,是打旋的黑烟,紧接着,是一只老鼠的脑袋!
“啊!”
花玉龙抓起手里的木棍便往地鼠脑袋砸了下去!
伴随一股恶心的焦味,这鼠怪还没涌出就被花玉龙的火灭了,此时她挥着手里那根着火棍,把四周照出了一道火光。
难怪怎么杀都没完,这些鼠妖全都是从这地底下窜出来的!
玄衣少年侧眸,见她已猫着身子缩到了身后的轿子处,一提气又跃至轿顶。
待花玉龙把猫儿放进红色软轿内,才举起手里的火棍,逆着雨,抬头便见少年清朗的背影。
少年手中的长剑忽地换作一道木鞭,上面似由无数藤根缠绕,坚硬却又柔软,只见他手腕一转,那木鞭随着长臂的力道挥出,一时间,花玉龙看见无数桃花瓣自木鞭挥过的地方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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