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和沈树和不上桌,谁也不敢动筷子,所以等到老两口进堂屋时,就看到大的小的好几个直往门这边盼着,把个脖子都给抻老长了。
珍珠坐下,拿眼睛转了一圈,见宝珠也馋得直舔嘴唇,还就三房那四口看起来没那么嘴急。
她三婶和俩闺女肯定吃过猪头肉垫底儿了,那刚刚三叔还吵着饿呢,这会儿咋也没动静了?
珍珠猛然想到那几块腿肉,看看桌上装兔肉的盆,冲她三叔一抬眉,他三叔会意地冲她挤挤眼又拍拍肚子,懒懒地拿起筷子,“爹娘都来了,那咱就开吃吧。”
珍珠差点给气笑了,那腿肉可是活肉,最好吃,没进她姑奶的肚子,倒是让她三叔给捞着了。
行啊,也难为他三叔一天天拎俩腿满哪走,吃哪儿补哪儿吧。
满桌放了两盆大菜,干崩兔肉和红烧肉焖土豆,萝卜咸菜只有小半碗,徐氏又凉拌了个白菜心,按珍珠告诉她的,挑了几块瘦点的红烧肉撕碎了放在切好丝的白菜上,放了醋和酱油,拿榨过辣椒的菜油一浇,咸香里带点酸辣味,闻着就开胃。
主食的玉米面锅贴是何氏就着焖红烧肉那个锅贴出来的,黄灿灿的饼子底下都结了焦黄的锅巴,底边浸在肉汤里那块颜色有点深,带着油,一挤还能挤出点汤来,别提多馋人了。
大肉配粗粮,即解腻又好吃,全家吃得五饱六饱的,最后还剩点干崩兔子的汤底,基本上全是油。因为太腻了,王氏怕吃了滑肠子拉稀,就没让吃,嘱咐二媳妇第二天早上用汤底炖酸菜,才让媳妇们把吃光的碗盘都撤了。
女人们去洗洗涮涮,王氏老两口跟三个儿子在堂屋唠嗑,饭食太好吃大家都在回味,真是连动一下手指头都觉得难。
沈水生也在回想滑嫩焦香的兔肉,还有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和软绵的土豆,喝了两口热水伸个懒腰,“娘啊,这日子要是天天都能这么过,那得多带劲啊。”
王氏瞪他一眼,“是,天天有肉吃还不用下地干活,这混吃等死的日子谁不爱过。”
王氏一提下地干活,沈水生就脑袋疼,原来他也被爹娘逼着下过地,可一天下来都累拉拉胯了,后来就干脆耍赖,跟他娘说要他没地,要地没他,王氏没招,只能由他去了。
沈水生被呲哒一顿,心里却有点不服,“娘,谁说不下地干活就是混吃等死,你和爹就等着看,我往后一定给你们二老接城里去,过顶好顶好的日子。”
王氏愣了下,看看沈树和。沈树和没做什么表情,抽了两口烟,“我和你娘不指望去城里,你们就都给我围着老婆孩儿在这长河村本本分分过日子就行。”
这种日常对白都是老生常谈了,说的人听的人都觉着没味儿,又坐了会儿也就散了。
王氏回到屋,一屁股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沈树和脱了布袜打算泡脚,瞅王氏一眼,“还担心娇娥的肚皮呢?”
王氏眼圈又红了,“这会儿倒不担心她了,我是担心老三呢,你看着没有,他这一门心思地往外蹦达,你说他这骨子里血肉里……他就不是窝这儿的人对不?”
沈树和啧了一声,“行了,你就记住了,他是你儿子,跟金生木生都一样,是你生下来的儿子!别寻思那些没用的了。快给我打点水去,我泡泡脚。”
王氏又叹了好几长声,才拿着盆出去了。
一进灶房,珍珠正烧热水准备发萝卜干呢,见了王氏就说,“奶,不是说明儿要让秀娘小姑和姑父来家吃晚饭吗,肉可是一丁点都没了,还有那一只活兔子小姑又吃不了,咋办?”
他们这长河村没屠户,只是上河村有一家,平日里杀了猪拿到镇上卖,卖剩下的会转悠到长河村和下河村卖。所以谁家也不是想吃肉就能吃到的,得赶得上人家来卖才行。
这都进腊月了,年前总有几家养猪的会杀年猪,村里人就都不再跟长河村那家买肉,他也就好久没来了。
王氏锁了眉头,“这可咋整,没肉不成,秀娘给拿恁多细粮过来,还有一包桃酥和一包条糖呢,来吃顿饭都没见点荤腥?秀娘不往别处想,那女婿得咋想??
想来想去,院子里除了兔子就剩下两只秃尾巴鸡了,干脆一咬牙,“不行明天后晌就杀只鸡,反正留着也不爱下蛋了,女婿进门杀鸡也是规矩,珍珠你说是不?”
王氏是心疼的,所以需要有个人来劝慰自己一下,好让她能下了这个决心。
她不问灶屋里的两个儿媳妇,她知道徐氏一定会说听娘拿主意,也知道何氏一定会哭叽尿嗓地说杀了白瞎。
珍珠哪能不知道她奶啥意思,听这话狠狠点了下头,“奶也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准明天就有人杀猪呢,实在不行咱再杀鸡,奶你说得对,咱老沈家人办事儿就得敞亮地,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王氏心道这没到年根,有人杀猪是不可能了,可珍珠的话还是让她心底松泛了些,就打水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昨天留下粮食的三个婆娘赶过来取咸菜,见珍珠除了萝卜干又多做了蕨菜和猴腿菜的,尝了一口后觉得好吃,就三样拼一碗,乐颠颠地拿走了。
临走,顺子他奶还扯住王氏说了会儿话。
“昨儿我们往回走,先路过柱子家,柱子媳妇进去刚站脚就被婆婆给骂了。”
王氏心里明白,装糊涂,“为啥?”
“她家那萝卜干都霉了,柱子媳妇不愿意来换,是她婆婆硬逼她来的,她没换回咸菜去,她婆婆以为她自己整事儿,就骂她呗。”
刘柱子家穷得吊*蛋精光,她娘又是全村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恨不得你家做个肉菜她都得站院子里借光闻闻香味儿,柱子媳妇又性子软和立不住,就见天地挨婆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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