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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贾蓉本身就是个嫡系继承人,即使斗倒了贾珍,关于东府爵位的继承问题,多半还是要落在贾蓉自己身上。

像贾氏宗族这种大家族,不得不说到宗法制,清代的《大清律例》就曾经规定过,小宗必须向大宗宗子服孝,《大青律例》与此相同,那么何为大宗宗子与小宗呢?

其实宗法制不是多么复杂,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是亲兄弟,贾演是老大,贾源是老二,两人都是嫡子,嫡长子贾演就是大宗宗子,大宗宗子可以俗称为:长房。

大宗宗子代代承袭,也就是说,贾演、贾代化、贾敬、贾珍、贾蓉,五代,都是大宗宗子。

大宗宗子是有权力管教从兄弟、侄辈们的,也有义务接济他们。

这样,也就可以理解贾敬去世之时,王熙凤所说的“家孝”问题了,当然,根据血缘关系的远近亲疏,服孝分为“五服”,各有不同。

小宗则不一样,贾源是小宗宗子,后代的嫡长子依旧吗?其实不然,贾源之嫡长子贾代善是继祢小宗,贾赦是继祖小宗,贾琏是继曾祖小宗,贾琏的嫡长子是继高祖小宗。

小宗五世则迁,亲尽无服,到了贾琏的孙辈,就没有权力管教从兄弟,也没有义务接济他们了。

这便是古代的宗法制,无论大宗、小宗,核心都是嫡长子,以血缘关系为纽带,衍生出来的家族团体,这种家族团体,自然有好的地方,但也会拖累人、麻烦人,就像是明代的李贽久不回家族,就是一例。

而后是宗族的继承法,古代的庶子没有继承权吗?也不是,否则赵姨娘是在争什么?

《大清律例》的规定,是不论嫡子、庶子,财产均分,甚至对私生子也允许继承,《大青律例》亦是相同。

不过,大宗、小宗的嫡长子,才有家族权力在手,有权力就有义务,比如求救对象要是换成了贾赦的庶子贾琮这样的人,如果真有急事要请贾琏、贾珍等人帮忙,他们二人是拒绝不得的,在古代,没人认为这种做法是厚脸皮,宗法制下的古人,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翌日,忽地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涤荡装饰有兽头、螭吻的宁国公府,屋脊轻尘被刷得洁净,东跨院上房外间,贾珍、尤氏这对夫妇,于南窗下随意坐聊,家族账目的进出、几个庄子的收成管理、地租房租、贵族生活的日用品等等,都是族长与族长夫人常聊的话题,床第间的事,他们几乎不曾谈过。

尤氏的贴身丫头银蝶儿在外通报“小蓉大爷过来请安了”,收起帘毡,贾蓉慢悠悠地把油纸伞挂在外面廊下,抖抖靴上水珠才慢步进来,二人见他束发高结,着一件松江棉布袍、圆领中衣,长到膝盖下面的袍角,挽起来放进腰间汗巾,这衣装其实略微有些不雅观,但是胜在贾蓉精神面貌好,看上去显得精神干练。

“给老爷请安。”贾蓉毫不犹豫地下跪,这已经是他每日必做的一件事情,即使贾珍看他再不爽,自己也不能在人家请安的时候给人家甩脸子看吧?

没有起立,贾珍是三品武爵,按制正式场合需穿虎豹补子,居家就一身蜀锦,长到靴子也见不到,“免了吧,听说你最近做了点小生意?”

贾蓉点头,虽然限制很多,但身份地位毕竟还摆在那里,反正这家族烙印也是抹不掉了,从长远来看,贾蓉这个身份决定了他不能脱离家族单独行事,除非他把自己从族谱里除名。

假使他功成名就,一族两府这些烂摊子,好多人,好多事,恐怕是躲都躲不开的。

尤氏上身卍印花状锻服,灰色的,下摆也是偏暗的马面裙,三品命妇,鬓插金钗,珠摇玉翠,丹唇随和含笑,内里可见一件淡蓝交领中衣,肌肤莹润如玉,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浑然看不出像是个贵妇人。

当初翻石头记的时候,贾珍尤氏这一对贾蓉就格外关注,贾珍不必说他了,贾府本就无几个好的男主人,尤氏却是可圈可点的,这美妇人也是会做人,主持王熙凤生日,把赵姨娘、周姨娘、平儿等人凑上来的银子退回去了,虽有收买人心之意,但心地是不坏的,也没做过什么恶事,诚然,尤氏对贾珍的荒唐、霸道、扒灰,无能为力,怪得了她吗?

即便她有王熙凤的强势,也没有王熙凤的娘家权势啊,奈何?

纵观贾赦、贾珍、贾蓉的正房,邢夫人、尤氏、秦可卿,娘家后台都不硬。

为何?原因显而易见,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荒淫,不想受妻家的挟制。

“如今蓉儿也开始自己自食其力了,大爷看他如何?”尤氏手拾几颗碟中西瓜子,边问,边磕,眼波上下圈了贾蓉一遍。

贾珍沉吟,他即便对贾蓉再多不满,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贾蓉确实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

“若是无事,你便退下吧,以后不必日日过来请安了。”贾珍挥了挥手,懒得跟贾蓉计较。

“儿子告退。”贾蓉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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