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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即将又一次迎来一个盛大的春天。

祁王在南书房一直坐到了三更,呼啦啦的风吹过他的窗纸,祁王在窗前投下一个硬朗的剪影。

他手里握着冷阙关的军情书看了许久,他心绪很乱,对着一页卷宗看了良久却记不住一个字。

国事冗杂巨万,总没有尽头,他沉下心一本一本的翻开奏表,偶尔用朱批圈点出几个字来。灯影摇曳,他的心终于一点点的平静下来,过了不知多久,怀善小心地叫他:“爷,三更了,您回去歇了吧。”

祁王嗯了声,案上这摞码得很高的奏折也终于见了底,他披上风氅走出了南书房的门。其实祁王是有宫外的府邸的,只是他没有妻眷又常年忙于政务,宫外的府邸早已形同虚设罢了。

天上的星星像是一颗又一颗的碎宝石,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对怀善说:“若是有人不听本王的话,该如何?”

傻子都知道这“有人”指的是谁,这题答不好,大抵是要得罪主子的。怀善暗暗叫苦,犹豫着说:“自然是关起来……”后半句他想说打板子,可想想润意姑姑细皮嫩肉的,估计祁王十有八九是下不去手的。

祁王想的却是和怀善说的不同,关起来的确是极好的,关在一个黄金笼子里,自此以后再也没人看得见她。她那些张牙舞爪的小爪子便也无处施展了。只可惜了,这女人从不听他的话。

平日里他对润意的许多小动作充耳不闻,但有些不行。

驸马李廷下了一个好局,想看的无非便是鹬蚌相争罢了。今日她对随王的示好只是一个开始,再放任下去,她若真肆意想要妄图动摇树大根深的随王,到那时便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他断不能坐视不理。

走过景运门,夜风吹得不疾不徐,今天是罕见的一个极好的天气,月光照得歇山顶反射着银白的微光。一个影子婷婷的立在不远处。

她还穿着宴上的衣服,润意倚着一颗老梅树,仰着脖子在看天上的月亮。清冷的月下,她像是广寒宫的姮娥,娉婷而纤细,身上都带着微光。

这棵梅树在宫里养了很多年,宫里的人大都对它很有感情,老梅树年年都开花,数量不多,但总能香很久。连树也如此,更遑论一个活生生的人。

大概她是在等他。

祁王缓步走到她面前,他轻声念了她的名儿:“润意。”

他喜欢叫她润意,听起来便让人觉得内心舒展安详。这名字由他赋予,蕴藏了很多东西,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润意最私密的串联,是润意独属于他的证明。

可在今日、在此刻,他终于念出了她很久没人叫过的名字。

“对么,沈暄和?”

和润意不同,暄和这名字天生就带有喧闹张扬的意味,也背负了太多祁王并不希望她背负的东西。

润意猛地顿住了脚步,她抬头去看祁王,但祁王没有看她。四野俱寂,竹影摇曳。他的影子颀长挺拔,他的侧脸笼罩在阴影之下,下颌的棱角宛若剑削,眼眸深处藏着波澜壮阔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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