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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觉得是怎么个情况呢?”蒲玉赶紧问。

“这个,我不好瞎说,不过我们办公室女孩儿多哈,我感觉她们有点嫉妒明珊,说明珊是靠睡领导才则么快得到晋升的。要不然一个区政府的小干部,能这么快就到了市政府。不过,我也没有证据哈,平时相处下来,就觉得性格挺好的。”小黄分享完八卦赶紧拿出独善其身的样子。

“明白了。她平时和领导走得近吗?”蒲玉说。

“这不好说哈,她平时除了陪领导参加公务活动,就是开车上下班,也不和我们坐单位大巴或者挤地铁什么的,没什么许多来往,所以不清楚。”小黄把冰美式一口嘬到底儿,疲惫的精神终于提了起来。

“她会开车?”

“嗯呐,车还很好呢,香车配美女,美女配香车,啧啧啧。”小黄再一次对美好生活展开设想。

“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哈。”蒲玉若有所思。

“你问这个干嘛?案子到了你们那了?诶不对啊,你不是辞职了?”小黄问。

“我就是纯好奇,诶我辞职你怎么知道?”蒲玉感觉奇奇怪怪,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嗨,咱同学同事和政法界的群里都传遍了,玉子你可真潇洒。”小黄竖起大拇指。

“一点点,嘿嘿,一点点。”蒲玉想赶紧和胡桃讨论一下自己的猜想,就匆匆结束了交谈。

猜想

“胡桃姐,我桌上那案子您看了吗?”蒲玉电话里来不及寒暄。

“看了,大概情况我知道了。”胡桃正在办离职手续。

“姐,我刚打听到,明珊会开车。”

“嗯?”

“但是当天她去送药的时候没开车,是打车去的。”还没等胡桃回应,蒲玉紧跟着就说。

“是不是可以证明,”

“她就知道去了会喝酒?”胡桃跟着她的思路往下说。

“嗯嗯,有这种可能,不过也不能作为证据。”

“我明白,有了这个可能性,我就可以顺着往下进行。”蒲玉又匆匆挂了电话。

作为刘春来的委托律师,蒲玉还是应该和他见一面。

在卿文的安排下,他俩在律所办公室见面了。

刘春来看到自己的委托律师这么年轻,还是十分诧异,但是卿文之前已经屡次和他说过蒲玉很有实力,十分可信。他才决定试试。

蒲玉问道,“作为您的委托律师,为了维护您的权益,请您尽可能告诉我所有有关案件的事实情况。”

刘春来做了多年的领导,思路清晰,情绪稳定。

“我要说的和对派出所说的没有分别。首先,我没有对她进行侵犯,两次进出酒店房间完全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其次,这个女孩没那么简单,私生活混乱,国外回来的,爱玩儿,开放。其他的我没什么好说的。”

“您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无罪的证据吗?”

“我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刘春来十分笃定地说。

“好的我明白了,您还有其他要说的吗?”蒲玉问道。

“按理说,我应该告她污蔑,但是念在她年纪尚清,读了这么多年书也不容易,如果她愿意向我道歉,我可以不予追究。”刘春来有着作为领导天生般地稳重和坚定。

“好的,我会和她沟通试试。”再没有别的话可说,蒲玉送走了刘春来。

虽然感觉难以置信,赵市长主动提出见见刘春来委托的这位年轻的律师。

见面约在了市长办公室。

赵市长以长辈的和善接待了她。

“年少有为,我听说过你。”赵市长笑着轻声说。秘书孙哲给蒲玉倒了茶水,清新的雨后龙井。

蒲玉没有其他年轻人的坐立不安,对于她来说,赵市长只是案件中的一个当事人。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赵市长温和地说,“只要对案件有帮助,我会说出所有我知道的。”

“谢谢您,案件涉及的事情基本都清楚了,不过,侍应说,明珊醉酒后坐在您怀里,是这样吗?”

赵市长仿佛在仔细回忆,轻轻地说“明珊比我女儿大不了几岁,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小孩子。她送药来我很感激,可没想到她不能喝酒却要逞强,醉起来不像样子,我没办法,只能让春来送她回家。没成想竟发生后来这样的事。”

大领导果然是大领导,几句话避重就轻,却有着四两拨千斤之效。

没有正面回答当时情形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是自己喝醉的,和我没关系,也是她自己硬贴上来的,我没接受也没拒绝,但她受侵犯的事我不清楚,或许真是刘春来。

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蒲玉就笑笑然后走了,走之前看了眼孙哲。是个中规中矩但是不乏狡黠的人。

毋庸置疑,能给一市之长当了多年秘书的男人,能力和情商都毋庸置疑。

“您妻子身体好些了么?”蒲玉临出门前问孙哲。

孙哲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会和自己产生对话,又迅速回过神来说道:“哦,好多了,谢谢您关心。”

能摆出来的证据差不多就是这些。蒲玉心里大致有了数,可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在这档子关键时刻,案件出现重大转折。

重要证据出现

被害人明珊再次向派出所提供重要证据,正是事发当晚,她所住酒店房间,身下的床单。

原来事发第二天早上,明珊为了保存证据,特地将身下的床单撤下带走,并告知酒店床单破损,赔了相应的钱。

公安迅速拘留刘春来,并将其与床单上留存的体液残痕进行化验比对。

经证实,该体液确实事刘春来的。

这就证明,当晚,刘春来确与明珊发生性关系。

至此,刘春来性侵的犯罪事实基本能够确定。

除非——

除非能证明刘春来是被明珊清醒状态下故意勾引。

蒲玉刚刚开始焦灼,这确切的证据突然将她的工作推向另一个方向。

蒲玉还没来得及去拘留所向刘春来问问情况,就收到另一个重磅消息。

刘春来的妻子向警察提供丈夫和明珊的聊天记录,内容不乏女方的主动与勾引。更令人惊讶的是,聊天记录证明早在一年以前,明珊参加遴选前,就与刘春来有了联系。

媒体竟然和公安同时收到这些聊天记录,媒体像苍蝇味到垃圾堆的味道一般蜂拥而至,对此大肆宣传。

在各式各样的报道里,明珊被塑造成为了晋升不择手段的海归女,生活放荡,成为领导间的交际花。

更有甚者,则假借所谓“据知情人爆料”的名义大肆夸张,说明珊是“扬州瘦马”,从小被经商的父亲当成游走商场的工具培养长大。

眼看事态逐渐失控,蒲玉连忙以代理律师名义申请探望刘春来。

刘春来有点慌了,但又没有完全慌张。

“我确实当晚和她发生关系了,但她早就是我的情妇,发生关系很正常。那天晚上,睡完她却威胁我,让我用原价收购她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兰博基尼,如果我不照做,就去纪委那举报我。这简直就是敲诈勒索!我没同意,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蒲玉没有追究他撒谎的事,她深切知道人都是利己的,为了自己的利益洒下弥天大谎也在所不惜,何况,对已发生地事追究毫无意义,作为代理律师,她必须立即着手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明珊和你一年多以来的聊天记录属实吗?”蒲玉单刀直入。

“当然属实,这个狐媚子别看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勾引人却是一把好手。”

证实微信聊天记录属实其实是有技术难度的,因为原本,微信一般为了保护用户的隐私,不支持调取聊天记录。

即使是公检法司调取也不行。

前两年最高检最高法和腾讯公司座谈,最后确定只有涉及重大案件,且需要经省级公检法机关审核申请,且程序要求相当严格。

所以在这个案子中,如果明珊完全否认聊天记录的真实性,就要到微信后台申请调取聊天记录。

而伪造聊天记录又是如此地简单,简单到成为每个微商信手拈来的必备技能。

刘春来言之凿凿,聊天记录完全属实。

果然当官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只不过蒲玉在猜测刘春来的话里真假各自有几分。

蒲玉还是觉得奇怪。

就她上班接触领导的习惯来看。当官的都有随时删聊天记录的习惯。有问题删,没问题也删,以防万一给自己招惹麻烦。

能把一整年聊天记录都保存下来,他这个大领导也挺特别的。

受害人明珊也有了不小的动静。事件频频上热搜,刚开始都是对侵害人恶狠狠地咒骂,对受害人的同情。

似乎一夜之间,网友纷纷倒戈,开始咒骂明珊是个“心机婊”“毒妇”“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交际花等等。明珊的工作被迫中止。

有几次出门因为容貌太显眼被吃瓜群众认出并围观。

后来几次被人拍到都是素颜憔悴的样子,看起来消瘦许多。

公众和媒体仿佛压根不吃这一套,坚决表示不会被她“装出来的可怜样”所迷惑。绝不让老实人蒙冤。

公众似乎总是以管窥豹,却都确信自己知道了事件全貌。

事件愈炒愈烈,一天天过去热度没有丝毫消减,眼看着公安就要移送检察院提起公诉,蒲玉还是觉得,不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漏掉了。事情绝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有很多可以质疑的地方。

譬如,如果明珊长期以来是刘春来的情妇,那么两人之间一般都有各式各样的转账往来。但是公安取证过程中未发现两人之间有任何金钱往来。

再比如,如果明珊是故意“仙人跳”,那为何把现场的“犯罪证据”清理的如此干净。如果现场是刘春来清理的,按她的说法,明珊在发生关系后仍然能清醒地提出诉求,又怎么会允许他如此详细地清理痕迹呢?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突然,蒲玉想到这个案子里一个看起来并不重要,实际上却至关重要的人。

孙哲。

出乎意料地,孙哲没有拒绝蒲玉提出地见面谈谈的要求。

两人仍然约在市政府对面的咖啡厅,这里公开又磊落,安全又透明,最适合聪明人之间平心静气地交谈。

聪明人之前的谈话向来无需假模假式地铺垫。

“您看了案子最近的进展?”蒲玉礼貌性地主动发起谈话。

“当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又涉及这么大的官员,我们做秘书的,不可能不跟进事态发展。”

“赵市长还好么?”指向明显。

“因为这件事,赵市长因为违规接受宴请被问责,但没有大碍。”

“你觉得,明珊是无辜的吗?”

“我不清楚,也不了解她的为人,况且当时我也不在现场,不能乱说。”孙哲的回应如蒲玉预料到的一般滴水不漏。

可她有她的一击致命点。

“赵市长吃的降血压的药,信立坦吧,并不是治心脏病的药。而且这种药每天只能吃一粒,对吗?”蒲玉突然发问。

孙哲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找到这个切口,且如此精确。

“可赵市长的夫人明确在笔录里提到,事发当天的早上,赵市长感觉血压有点高,就吃了一片再去的单位。那晚上怎么又会着急要呢?”

孙哲没有慌张,正如他多年所受到最大的训练,面对紧急情况迅速冷静,以最快速度想到应对和化解的办法。

当人被逼到绝路,除了实事求是,也可以闭口不言。

孙哲平静地说道,“赵市长吃的具体是什么药,我并不清楚,药上没有字,或许关于病情,领导对我刻意隐瞒,但我没有错。作为市长秘书,仅仅是第一时间回应市长诉求,其他一概不问。”

接下来他什么也不打算说,而蒲玉什么也不打算继续问。

申请看公安的询问笔录时,蒲玉特意看了一下赵市长夫人的,以她短暂的几年办案经验,越是看似无关的人,往往没有被加害人考虑到,所以最容易漏出破绽。

市长夫人在笔录中非常明确地提到,赵市长只有高血压,而不是心脏病。而且当天上午服了药。至于是不是信立坦,蒲玉大概只是猜测,其实按照她的了解,治疗高血压的药一般都是一天吃个半粒,最多吃一粒,否则反而对会身体有害。

市长夫人不经意提到,赵市长早上起来头晕,感觉血压高,就先吃了一片药。

或许她是想顺便表示赵市长身体不太好,所以饭局一结束就早早回家了,不过这样的细节,不至于编造。

原本的猜测经过孙哲的微反应证实基本无误,蒲玉心里渐渐有了数。

回到律师第一件事,蒲玉就把大Boss和胡桃召集起来,说说自己的想法和接下来的计划。毕竟接下来的步骤,需要她们的鼎力协助。

人都到齐后,豆豆懈怠地坐在旁边,最近他像个猪尾巴,胡桃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蒲玉直接说:“我觉得这件事,赵市长恐怕逃脱不了干系。”

胡桃很惊讶,卿文却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我和大家说一下我的猜想。按理说干法律的不能瞎猜,但是这个案子太过蹊跷,所以我只能先猜一下。”

蒲玉接着说,

“整件事从市长秘书孙哲开始,现在已知孙哲是受赵市长的指示,以送药为借口,引诱明珊进入酒局。”她继续说下去。

”那么赵市长就是蓄意。目前床单上刘春来的体液证明,至少,刘春来与明珊发生性关系。“

“至少?你的意思是?”

“对,应该还有别人。”蒲玉诉讼地说。

“你是说,赵市长?还是蒋栋梁?”豆豆突然插话。

”具体是一个人参与还是两个人参与,不好确定,但至少赵市长应该是参与的。因为在饭局中,他最位高权重,没有必要为了讨好另外两个人特意献上明珊。”

“可是如果他是想利用明珊掌握刘春来的把柄,以此来控制他呢?”

“按照文姐说的,他们俩相识多年,应该相当了解彼此。如果明珊果真是刘春来的情妇,那赵市长不可能不知道,这样下套就没有必要。如果明珊不是刘春来的情妇,那明珊被赵市长利用,就不会把犯罪现场清理得这么干净,应该留足证据以便随时攻击。”

“合逻辑,有道理。”卿文会心一笑。

“那蒋栋梁参与的可能性呢?”豆豆问道。

“可能性比较低,因为信达雅是他多年的情人,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甚至他妻子也知道。在情人眼皮子底下行动,不太可能。更明确的是,蒋栋梁的车上有迷你监控器,是他老婆安装的。这次事件一爆出来,她老婆主动把监控内容给警方,为了证明酒局后,蒋栋梁确实被信达雅载着直接回了家。”胡桃补充道,这也是她之前私下和蒲玉讨论过的。

虽然监控还涉及其他有损颜面的事,但蒋的妻子已经顾不了这么多,至少能把蒋栋梁排除在刑事案件之外,利大于弊。

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如何拿出证据证明赵市长确实参与了性侵害,而且在法律规定上,两人及以上对受害人进行LJ,从重处罚。

如今证据确凿,刘春来已不可能脱罪。但如果能证明,一切都是赵市长计划的,刘春来是共犯或者从犯,那定罪量刑还有轻重之分。

问题的关键在于,赵市长什么时候进入酒店房间安,又什么时候出来的呢?

蒲玉想到,监控一直未间断,除了停电的十分钟。

会不会,停电的十分钟里,房间里的刘春来,趁机换成了赵市长?

越想越恐怖,但即便是恐怖,蒲玉也要继续查下去,只有法律人勇于揭开社会的恐怖一面,才能让黑暗的角落真正光明起来。

蒲玉迅速在纸上写下四个词。

出租车,酒店周边,地下车库,以及,其他房间。

蒲玉需要调几个地方的监控,直接找警方恐怕走程序要好久,这么点没影的事还没必要麻烦卿文,至于桃子姐,她不像是善于张口请人帮忙的类型,此时她想起一个人。

“许白,你出来一下。”

蒲玉打车来到许白公司的一楼大厅。

许白因为业务繁忙,平时就穿着整洁板正的西装套装。

收到蒲玉的电话他先是惊讶,随后又赶忙非常听话地下楼。

身为董事长秘书的姚非第一次看见董事长这么积极。

许白由于少有的匆忙而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还是问道,

“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借车,顺便借个人。”蒲玉习惯直给。

“车没问题,一会儿让小姚带你去车库随便挑,人你想借哪个?”许白仿佛猜到了答案却不知为何。

“当然是借你呀!笨!”蒲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鼓鼓地好有趣。

许白道了一声好,没有继续问,就挑了一辆迈巴赫,带上司机,驶向湘西会所。

路上,蒲玉一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样子,许白有点尴尬,却打破沉默。

“是要去查案子吗?”

”嗯,蒲玉依然望着窗外。

”我听说你辞职了。“许白没话找话。

”原因想必你听说了,今天确实是去查案,有些地方需要查监控,有些需要查酒店入住记录,所以需要你的帮忙。”蒲玉利用人时也十分坦荡。

“哦,那没问题,找我就对了。”许白心里有点小高兴,觉得几十年来驰骋商场树立的地位第一次真正有用。

“嗯,做生意的人,都十分敬重你,他们听你的。”蒲玉没有可以讨好的意思,也没有看他,仿佛就在陈述意见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这让许白更高兴了,想着一会儿非要好好表现一番。

”许先生,湘西会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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