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想着,就坐起身来,鸣寂感应到她心绪,在她手边蠢蠢欲动。
剑诀无声荡在剑刃上,分化出万千剑影,齐齐向那三只玄鸟而去。玄鸟本能察觉来者不善,翎羽根根竖起来,仰起细长的脖颈朝天而鸣。
紧接着,它们一齐扭头对准璀错,喙一张,玄黑色的气雾喷洒而出。
璀错足尖一点,人腾空到半空,倏而又转到它们身后,就在玄鸟跟着她动作扭头时,鸣寂自它们身后出现。
璀错深谙柿子要挑软的捏之道,这三只玄鸟修为低下,同她自是不能比,交手几下灵压一碰,立时分出上下来。
她本也没下杀手,只是玄鸟未开灵智,又生性喜斗,只本能地臣服于比自身更为强大的存在,想让它们服服帖帖的,只能先打一顿。
神域之中。
几乎在璀错发动灵力攻击的那一霎,谢衍的小指便勾了勾。
大殿里空空荡荡,高椅上斜倚着坐的神君,一身月白织锦为底流金线勾图的袍子,手一拂,一段缠在小指的红线便显出来。
红线的另一端消失在空气里,白衣神君专注地看着那段缠在指间的线,神色间竟依稀看得出当初凡间那个少年的影子——去凡间历劫时,宋修的那张脸,并不是他原本的样子。
至于这截红线是怎么缠上的,委实是碰了巧。
他神魂归位那日,璀错阴差阳错将带有他灵压的灵气强行吸纳入体,虽后来一丝一缕分离了个干净,但两人神魂本就在凡间朝夕相伴了许久,产生一丁点联系,以谢衍通天的修为,都能顺藤摸瓜找过去。
毕竟这三界之中,遗留的唯一一位神君,没人知晓他经历过什么,也便没人知晓他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谢衍没去寻璀错,他只是心念一动,也不知怎么想得,便将这段红线的另一端以神力相护,暗暗送到璀错手边,趁她没注意,缠上了她的小指。
虽长得差不多,但这红线同月老的姻缘线还是有些区别的。它不管风月,只在其中一方受到攻击,或是以灵力主动下手时,才会产生感应。
这原本是神族给自个儿坐骑用的东西。
谢衍用给璀错的时候,心里也虚了一下。但他想着,除了这物件,委实没什么能时刻守在她身边,既不叫她察觉,还能时刻监控着她身边危险的了——毕竟她有为他引渡之功,若有机会护她一回,也算还了她的情。
谢衍瞥了一眼仍旧空荡着的大殿。
前来恭贺的仙君们若入神殿,至多只能到前殿,他推脱说自己乍归位,还需静心修炼一段时日,也便无需同天宫方面应酬。
璀错连神域都未踏进来一步,是他没料到的。但红线这一勾,倒叫他多多少少有些担心——谢衍寻思着,怕是当宋修时,替她操心惯了。
谢衍顺着红线感应到璀错的位置,身形一动,便消失在殿中——请君君不来,那他便只好亲去一趟了。
谢衍出现在北山时,璀错正抱着那三只玄鸟一阵儿薅。玄鸟的鸟羽果如她想象中一般好摸,手感极度舒适,三只鸟被她方才那一顿吓,此刻连躲都不敢躲,木木呆呆蹲在原地。
她薅鸟毛薅得一时忘乎所以,竟未察觉,在她周围,数十只玄鸟正隐匿了身形,缓缓接近——就是方才这三只引颈长鸣引来的。
谢衍刻意收了灵压,刚到北山便见着这么一幕。
在玄鸟离她不过两里之距时,璀错终于察觉到了它们。她在心里估量了一下玄鸟数量,而后默默哀叹了一声——倒不是打不过,只是这般数量,不可避免的得闹出点动静来。
神君大开神域庆功之日,整个上界一片欢腾,就她自个儿在北山鬼鬼祟祟地同一群玄鸟斗殴,不必神君来找她算账,天宫便要先罚她了。
璀错认命地深吸了一口气,鸣寂出鞘,预备着先下手为强,尽量速战速决。
就在这时,蠢蠢欲动的玄鸟却突然停下了步子,似是极为忌惮什么。
不远处有人显出身形,一步步朝她过来。
玄鸟四散开,就连她原本驯服的那三只,也颤颤巍巍地随着同类奔逃而走。
在一片玄鸟振翅而飞的声响中,那人缓缓走到她身前不远处。刚好的阳光勾勒出他的轮廓,月白锦流金线上光影隐隐流动,全然是人间戏坊话本子里说的谪仙。
璀错眯了眯眼,猜度着来人的身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开口便是:“这位……妖君,可是玄鸟族少君?妖君今日解我之围,来日必当重谢。”
谢衍的脚步一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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