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庆天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将救命恩人带入帮中,衣食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上上下下都得尊称一声“先生”,甚至还收拾了一间小药庐给他。
长安检查出了他的毒是被人长期下的,每次一点点,所以一直没有被察觉,这代表帮中有内鬼,还是亲近的人,葛庆天勃然大怒,将帮内上上下下大肆清洗一番,忙着处理帮务抽不开身,所以要过几日才能送长安离开,近来千鹤岛不大太平,他想亲自去送。
另一方面,也是有心带他熟悉帮中生活,长安有极强的能力,然而人傻心善,与其放任外面流浪受罪,倒不如留下来为他所用。
长安一心只想去千鹤岛,既然人家说送他,他就专心等待,每天只窝在药庐里捣鼓自己的东西,有饭就吃,到时间就睡,然而一连五日也没有人提送他的事情,他也极度自闭,绝不主动跟人交流。
这日他从药庐回住处,已经满天星月,遍地寒霜,因为路已经熟了,也没提灯,四周草木繁盛,影影憧憧,灰隼在他头顶安静盘旋,忽然发出一声厉叫,收紧翅膀直直朝墙边俯冲而去,长安反应飞快,耳朵捕捉到细微的动静,迅速从怀中掏出两根银针往飞过去,从墙上便摔下个人来。
没想到日月帮守卫这么森严的地方,还会招贼。
灰隼落在那人身边,恶狠狠扇了他一翅膀,扇得那人闷哼一声,长安也蹲下来,点了他的穴道不得动弹,借着月光好奇地观察。
他本意是想把这贼交给附近巡逻的守卫的,然而看清这人的处境,再一把脉,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惨,实在是太惨了。
从外表上看,他没有什么不妥,甚至身材高大,相貌俊美,然而面色青灰,有中毒之相,身上有股奇怪的苦味,那味道长安在几年前闻过,是一种名叫“暗鸦草”的毒草,食之会让人产生幻觉,先是极乐,不多时便是极苦,犹如处于水火之中,受尽天下刑法,能把天下第一幸福的人逼疯。
稍稍掀开他的衣服,就看到锁骨上一道血痕,不用说,衣服下怕是已经受尽鞭刑,脉象更是乱到极致,乱七八糟混在一起,把长安都绕晕了,到底遭受了怎样非人的待遇,他这么单纯实在想象不出来,只知道一条命都没了大半,不救他恐怕得废掉。
娘时常教导他,医者父母心,就算是贼,也是要救他性命的,筑下的错另行惩罚。
长安决定带他回药庐,能弄活了明天再交给帮中人处置,然而男人太沉,他只能扯着他一条胳膊像拖行李一样哼哧哼哧在地上拖着。
那人说话声音都十分虚弱:“小兄弟,你别拖了,我要跟地面摩擦生热起火了。”
“衣服已经磨烂了小兄弟。”
“你到底哪儿来的?我根本没见过你。”
“……你给个痛快吧。”
长安停下来,转身点了他的哑穴,想了想还是拽着他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手臂搭在自己胸前,辛辛苦苦背了回去。
药庐内有张供他临时休息的榻,他将人扔在榻上,解开他的衣服,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全是鞭伤、烫伤、腐蚀伤,有新有旧,不少地方连疤都没有结,还在往外渗血。
这仅仅是外伤,内伤更是恐怖,且不说过去都吃过哪些药,单是近日新添的就有软筋散,断肠散,“透骨酸心”等奇毒,虽然事后都喂过解药,但余毒未清,把这人身体都要折磨坏透了。
估计是偷到哪个药医家去了,简直成了试药人。
甚至还有……蛊毒。
长安眉头一皱。
他将火重新升起,一边在炉子上熬药汤,一边配敷外伤的止血散,用盘子盛了一大盘端过来,在这小贼全身厚厚抹了一层,待药汤好了又强行给他灌下,这人体内余毒虽然不多,但并不是无解,真正棘手的是那蛊毒。
虽然长安没见过真正的蛊,但圣女对此颇有心得,也教过他理论知识,或许可以一试。
长安盯着他陷入沉思,片刻后又配了一锅药汤,煮好自己的银针,点上火,琢磨如何替他针灸。
那人已经被折磨得够惨,又被他摆布来摆布去,在心里已经将他来回千刀万剐。
要不是他元气大伤,怎么会被一个少年人如此玩=0弄,再过一会儿他就能冲破穴道,让这少年人也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脸色阴沉地盯着这忙活来忙活去往自己嘴里灌药的少年,只当自己回错了地方,被这人抓来,不知还有怎样的折磨在等着自己,然而时间渐长,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身上各种疼痛都在渐渐消退,就连那些余毒也有散去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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