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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七的夜里,在江木正因小黑初次离开母亲而叫唤不停弄得睡不着觉时,一辆由一匹高大白马所拉的马车驶进了平江城。

这是许瑶的马车,车里载得也正是许瑶和她的婢女灵儿。

刚从常熟县回来。

中午时接到位于那边的自家当铺的消息,称有些事需要她亲自去处理,便带上灵儿去了。单程一百多里地,尽管紧赶慢赶,回城时仍已是夜深人静。

似这等奔波忙碌,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其实本不该如此的,因为她是一个女儿家,似她这样的小娘子,每天的事大概也就是待在闺房里绣绣花写写字,悲悲春伤伤秋,等待着那个命中注定的良人将自己娶回去,然后为人妻为人母,替那个人操劳一大家子的后宅。

可她闲不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她家里的那些兄弟,除了一走就是很久的大哥,其他全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败家子。她如果不努力帮大哥把家撑起来,父亲辛苦打拼出的许府还不知会败落出什么样子。

许家虽然看起来辉煌,但根基终究太浅了,经不起多大风浪。

事实上家里的那些产业,也是父亲主动指派给她管的。

她的父亲许坤元,因为身体的原因已将不久于人世,这也是她无论多晚都要往家赶的原因——她怕父亲离世时,自己不在身旁。

每当想到父亲即将永远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凝聚他毕生心血、一手缔造的家时,她就免不了恐惧和迷茫。

恐惧于死亡本身,以及可能带来的动乱。

迷茫于自己的未来。

她十九岁了,似她这般大的娘子,好多孩子都已会甜甜地喊娘亲,可她还待字闺中。

与那奔波忙碌一样,不是她不想嫁,而是嫁不了。

这些年,前来向她提亲的媒人几乎把门槛踏破。然而无论怎样的年轻俊彦,都被父亲以各种理由拒绝。

婚姻讲究的便是父母之命,父亲不松口,女儿如何嫁得了?

她能猜到父亲究竟想要什么,尽管她其实很不愿意,但身为女儿,又能如何?

如今父亲将不久于人世……

车厢里很黑暗,目不可视物,她紧紧握着手,手心里全是汗。

……

熟悉的开门声出现。

到家了。

可与往常不同的是,马车到了大门口却停了,并未往里走。

许瑶还来不及开口询问,便听到车外有急切的声音响起。

是门房的声音。

“三娘子您可算回来了,员外今晚被气得吐了很多血,如今仍是昏迷不醒……”

许瑶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然后猛地打了个激灵,接下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

在小黑终于因太累而不再喊叫,江木也终于进入梦乡时,灯火通明的许府里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出席会议的是许坤元所有在家的儿女,以及当家主母——那位续弦的夫人,姓肖。

许瑶很清楚,这场会议是针对她的。

她是个庶女,且是个没见过娘亲的庶女——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正常来说,这样的出身基本就是被人欺负的命。然而在许家,因为种种原因,她的地位甚至比嫡子嫡女还要高。

此时她无比想念她的大哥许岩。

许岩是许坤元的长子,那位真正许家主母的唯一孩子。

可惜许岩已经很长时间不在家,原因是许坤元起家靠得是海贸,现如今许家的支柱仍是海贸,在许坤元退居幕后时,身为长子的许岩接过了担子。

据说许岩的船不久后就将进港,也不知能不能赶上见爹爹最后一面。

或者,爹爹可能连这一夜都熬不过去?

如果大哥在家,爹爹的病大概不会加重吧?

爹爹是被许石气的,原因是今天许石又惹祸了,为了强占一块田产,把人家差点打死。在知道后,爹爹便当场吐血,然后昏迷不醒。

虽然以许家的财力人脉背景,就算真打死也没问题,赔些钱罢了,但长久以往怎么得了?

许瑶的情绪很差,在听到她的哥哥们说得那些话后,情绪更加差了。

许石说:

“三妹啊,爹爹到现在还未醒,郎中们都束手无策。二哥觉得人总得往前看,如今在咱们家……爹爹的身体无需讳言,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最紧要的便是你,因为你已经十九了,如果在爹爹离开之前你仍未出嫁,便得再守孝三年,到时……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许瑶在心里嗤笑。

没有廉耻之心的混账东西,不要脸的畜生。若我主事,非将你两条腿都打断,看你拿什么去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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