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锵“嗯”了一声。
“江小子,今天请你来呢,主要与你的悉驰诸禁之说有关。关于这桩提议,咱不敢妄言,只想告诉你,叶老头思考几天后有为此奔走的打算——你得知道,虽然他被夺职奉祠了,但能量仍不可小觑,只要他出面,会有很多朝廷大员愿意认真听认真思考认真讨论。所以我想知道,你究竟凭何认为此法会奏效呢?”
原来叶适在政治斗争中被贬了……
江木想了想,笑道:“山长莫非想要小子签生死状?”
石锵摆了摆手,道:“这倒不必,但你总得让旁人信服,是不是?”
“好叫山长知晓,小子那日已经跟水心先生说得很明白了。”
“不够!”
“您的意思是……?”
“老夫的意思是,”石锵紧紧盯着江木,目光开始严厉。“你是一名伙计,之前我等甚至从未听过你的大名。如此,敢问你有何建树?”
江木皱起眉,摇了摇头。
石锵的声音愈发严厉了。
“没有任何建树,便代表你什么能力都没有。既没有能力,又怎敢对这等事关国运以及无数黎民百姓生计的大事置喙的?若你果真有真才实学,便该走正途报国,难道投机钻营很光荣吗?”
江木看着石锵,诧异道:“山长何出此言?小子哪里投机钻营了?”
“没有吗!”石锵露出了痛心疾首的模样,“老夫替你说了吧。你知叶老头不简单,便故意在他面前用不知是自身所思还是道听途说得来的‘悉驰诸禁’之说表现自己,将国计民生当成你的垫脚石。呵,这种事,反正失败了也不会有人问责你一个伙计,但一旦瞎猫撞上死老鼠,你的好处便不会少,真可谓是一门无本万利的生意,打得一手好算盘……”
江木有些懵。
还能这样理解的?
这些人可真是……
无语!
石锵的“批斗”仍在继续。
“……因一己之私而置国家得失于不顾,此为不忠;让祖上家门因此蒙羞,此为不孝;不思修身立德,满肚子的投机钻营,此为不仁;同为穷苦出身,却为了私利而将黎民生计当成垫脚石,又为不义。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江木更懵了。
同时也非常恼火。
我特么做错了什么?
我好心好意的,想着为国家民族做出后世子孙力所能及的贡献,到头来却莫名其妙受这等污辱?
是,你是大名鼎鼎受人尊敬的石山长,谁都知道你直来直去,但我一不是你学生二不求你办事,凭什么让你如此污蔑?
你年纪大我尊重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倚老卖老地对我不客气,因为尊重是相互的。
你脾气臭关我屁事,凭什么我要迁就你?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拉倒吧,这四顶大帽子您留着自个儿戴。
于是他冷冷笑着,很不礼貌地打断了石锵的滔滔不绝。
“石山长,您的意思是,因为小子我没有任何建树,便不该也不配对此事发表建议?”
“正是。”虽然被打断,但石锵看起来并不介意,而是一脸严肃地道:“老夫一直以为,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话的意思是,你只有在那个位置上,才能真正了解内情,才能真正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否则就是纸上谈兵。”
似乎是吐沫星子喷得太多了,石锵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继续痛心疾首地说着。
“而你呢?非老夫看你不起,而是你若果真有济世之才,又怎会屈身于当许家的区区小伙计?会子钱风潮牵连无比之广,你一句悉驰诸禁说起来简单之及,只四字而已,连上下嘴唇都不用碰。但后果呢?多少能人志士殚精竭虑仍无计可施的大难题,也是你能置喙敢置喙的?这是能用于谋取私利之事么!”
这番话让江木冷静了一些。
因为石锵其实是对的。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卖酒伙计,而不是后世来的怪胎,那能有什么见识?更别说对会子钱这种本就没什么人懂的大事发表“高见”了。
毕竟这时远不比后世,没有网络所带来的海量信息,学校没有专门的课程,书本上也没有相关知识,那么即便你想学,又能从哪学?
古往今来能有几个无师自通的天才?
在后世,哪怕是初中生的历史课本上所学到的关于各项政策得失的总结,放到现在也都是只有包括皇帝在内的少数人才能学到的屠龙之术。
但也只是冷静一些罢了,这个场子他是一定要找回来的,否则意难平。
论吵架,管你是谁,怕过谁!
“山长此言差矣!”江木背起双手,也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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