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时候,正值战乱。那时大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坟吃坟。
我家靠坟,也不例外要吃死人陪葬品。
我爹说吃坟是门技术活。
讲究多,忌讳多,尤其是男女阴阳之类,女人不许下斗,所以,很多年来,我没法倒斗,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一次次凯旋而归心痒难耐。
这种望眼欲穿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我遇见了一个盗墓贼的时候!
我认识那盗墓贼时,他在牢里,而我是里面的监管。
那年的法律和现在差不多。
关押有两种。
一种是监狱,用来关押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一关就是好多年。
一种是看守所,关押没什么太大罪过的人,关段时间家里给点钱就放了。
我是第二种。
监管活儿听起来简单又轻松,可实际上全年无休,工资最少,加之油水都让看门的捞去,如果不是得罪人,或家中实力不够,不会来这儿呆着。
很不幸,我还是第二种。
我的家人两年前出斗,至今未归。一个都没有很多人都说他们死了,我一直不信。可因为这个缘故,我被调到了看守所。
看守所里还有个大爷叫王明,我们是两班倒的上班制度。
时值过年时节,大雪纷纷,寒冷无比。
那一天我肚子痛的厉害,正想托个邻居去拜托王大爷,白天帮我再上一个班,我等晚上直接带铺盖去看守所睡,谁知王大爷竟先让人送了信儿来!
“向阳,王大爷说他晚上有事儿,白天再替你上一个班,中不中?”
我躺在床上听窗户口这传话声,赶紧答应下来,可我万万没想到
这是个骗局!
这一天傍晚,雪还在下。
我耐着肚子疼带了个军大衣披肩到看守所时,王明已经准备好一切要走了。
看他连最喜欢的杯子都拿上,我心里有些怀疑。
“大爷,你要休几天?”
我以为他是打算一口气休几天班,可一看这两边牢房
“咦,东牢怎么关人了?”
我们看守所就两个关押的牢房,一个朝东,一个朝西。
看守房就在中间,墙上有窗,可以看见左右。
只是东边儿牢因为窗户坏掉,加上连绵大雪没法修,暂时不押人。
可我说完后,没人回答,我一回头发现王明已经走出了门,关门时,他留了条门缝,头也不回的说
“听大爷的话,那人的事儿,别掺合!”
“砰”的一声,门关上带着股凉风,让我打了个抖。
什么情况啊?我裹紧了军大衣,站在窗洞口,拿手电筒照了过去。
东牢内,不知何时还多了个十字架。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灰色线衣和黑长裤,线衣血迹斑斑,男人垂着脑袋,屋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明白了我被王明坑了。
不说东牢昏暗又潮湿,又有老鼠病菌。只说天气这么寒,外头还下大雪男人穿这么少,肯定是要活活冻死!
而看守所内死人,值班者难辞其咎!
“叮铃铃铃”
老式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时,吓我一跳。
那电话,算是所里唯一高档的东西了。
我心跳加速的接起来就听王明的声音传过来
“小向啊,所长吩咐,没他的允许不许给那人吃喝,送衣服也不行!这两天我家里有事,就不去了!”
老王说得飞快,根本没给我说话机会,就挂了电话。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他专门去门房老头那儿打电话,无非是想让老头做担保,他该和我说的,都说了。
但我也可以推辞到电话有杂音上!
那年头,电话常沙沙的响。
拿了军大衣,我朝着东牢走。
我不可能不管不问那男人,他两三天后万一死在我这儿,我轻则被拿掉职位,重则去牢里蹲着
走时候,我又顺手摸了两个馒头。
馒头不是给男人吃的,是用来喂老鼠,免得我进去时,乱窜。
隔着铁门,我把馒头扔进去,看一群耗子围过去,我才开了铁门。
这一进门,我就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因为窗户坏掉,风夹着雪,牢内冷的逼人。
几只老鼠“吱吱吱”的欢快叫唤着时,男人开了口
“滚出去。”
低沉暗哑的声音,似乎从地狱传来,可既能开口说话,就是没死!
我松了口气,手电筒扫过去时瞧见他白皙脖上清晰无比的红色掐痕。
正了正心神,我说,“我给你盖上衣服就走。”
他没回答,我就拿着手电筒小心走过去。
我边走边打量着他的伤况。令我意外的是,他虽满身血淋淋,心口起伏却很均匀,气息也十分平稳。
可在这平稳中,还带着一丝丝危险。
像是在他体内藏了只随时醒来的野兽,越是接近他,这危险的感觉越是清晰,而等我真到他面前时,那种危险气息又突然消失殆尽,就像是我的错觉!
铁链我不敢轻易给他松开,以他被绑的姿势我只能从他身后将军大衣给他披上
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从后往前抱住他脖子,给他扣上纽扣再松开。
男人个头很高,在我踮起脚尖勾住他脖子费劲扣扣时,感觉他身体僵了一瞬。
想到这是个垂死之人,男女之嫌我已经没了计较。
“没伤到要害吧?”
我吃力扣扣子时,在他耳边问。
他发出一声冷笑
“如果这是美人计换个人来。”
我一瞬间很想揍他,捏了捏拳头还是作罢!
“你想太多了!”
我冷冷说完,松开手从十字架台上下来,捡了手电筒去看窗户。
窗户是关不上的,但有军大衣在,他应该撑的过去!
屋内是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在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时,听他又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我心说,笑就笑吧,不死就行,面上给他道:“听着脏鬼!如果你饿了、渴了或者不舒服,就抬头看那边儿的窗,我就在窗那边儿”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是怕你死了连累我。”
他不笑,沉默了。
然后我关了门走去监管室,大概看了看西边儿没什么大碍,我就搬着板凳坐在东边儿窗口看他!
说实话,这一夜我挺怕的。
毕竟这是一个不知道来历,又没看见脸的人,虽然被这么五花大绑,万一他突然抬头给我个刀疤脸和阴森森的眼神
但好在,他都始终没抬头。
偶尔有风雪吹起他有些乱的发,但那张脸都被头发阴影遮住了,而可怜没了军大衣的我,被冻的有些晕晕乎乎,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我头昏脑胀,耳边远远传来看门老头儿热情无比的“朱所”时,一个机灵醒过来!
朱所就是这里的头儿,我率先看向东牢。
天已经亮了,无需手电筒也能看见十字架上的男人
男人心口起伏依旧均匀,我松口气,吓得一点困意都没有了。那边儿朱所已经进来,我记得老王电话里有说,“所长吩咐”,想必这男人是得罪所长的人。
再看一眼大钟,时间才六点。
这距离上班还一个多钟头,朱翔这会儿过来,显然是没好事儿!
“老王呢?”
朱所问。
“王叔病了!”我帮王明撒了谎,顺带装糊涂,“朱所,东牢关押的是什么人啊?我看他快死了,给他披了衣服。”
朱翔眯眯眸,眼底划过抹冷意后,突然笑了,皮笑肉不笑。
“小向啊,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如实道句“半年”后他点点头,继续皮笑肉不笑道:“那昨晚到现在,你什么都没看见,是不是?”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这人命不长了。
但我也只能点头,跟着垂眸撒谎
“是的,所长,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笑呵呵的抬手拍我肩膀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去吃个早饭,回家休息,当是给你放个年假,这一周都不用来了。”
一听让我走,我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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