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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我们已经与河神达协议:等妞妞爸将一袋子芝麻一粒一料全部拾起来的时候,才可以去找替身。

这样做或许会有失公平,但是拿活人与水鬼来讲,我们还是愿意帮活人的。因为毕竟水鬼已死,只懂得害人,而人活着,总归是一条性命。所以古往今来常常听到有人在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外婆也常拿魂魄来教育我,说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也要走下去,不能轻生,否则,你以为死了一切就解脱了,其实只是一个更苦难的开始。轻生的人在“那边”没有亲人,只能住枉死城或当游魂,遭到其他魂鬼的排挤与轻视。

说白了,那就是一个社会,而且是万恶的旧社会,聚集了古代与现代无数未知的生物,比我们现在早习以为常的生活环境恐怖得多的多。

一般来讲,撒芝麻这个工作,是要由孤寡老人来完成的。

撒芝麻的人与水鬼之间有约定,万一将来某一天、某一年,水鬼真的把芝麻全部捡起来了,撒芝麻的人就会成为水鬼的第一个目标。只要他一沾到他曾经撒过芝麻的河域,就会被水鬼拉下水。

如果撒芝麻的人离世,水鬼就会找他的后代子孙。

孤寡老人没有的后代。

农村有很多孤寡老人都愿意做这种事情,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他们会觉得自己反正没有后代,也不怕水鬼来取命夺魂。做了这件事情之后,在他有生之年,还会有人来感激他,何乐而不为?

村子里本来有一个五保户,五保户在农村是指丧失劳动能力、又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老人。也就是三无人员:无配偶,无子女,无人照顾。也称为孤寡老人。村子的这个五保户帮外婆撒了不少的芝麻,可是在去年年底,他因病去世了,又没有新的五保老人来接替这个事,所以只好由我和外婆亲自上阵。

我也不想撒这芝麻,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其实这个交易真的是很残忍的,对水鬼的残忍,对我们这些撒芝麻的人更残忍。

过了半个小时,芝麻被撒完,可是芝麻粒粒贴在河底的湿泥上面,一眼就能够看见。外婆说她会告诉村长派人来往这塘里抽水,我说这塘干了不是正好么,水鬼没了水,就跟鱼没了水,根本不能兴风作浪,外婆说这塘是村里的地脉所在,不能没有水,我顿时就懵了,这后塘不是一直传言有水鬼么?怎么水鬼还能自由地在地脉里游泳?外婆神色慌张,顾左右而言他,不再跟我继续讨论下去。

此时追问地脉的事,也不是时候,等妞妞的水阴关处理好,我再跟外婆探个究竟吧。

撒完了芝麻,外婆让我拿着妞妞的衣服和鞋子,站在那里,背朝后塘站着,外婆站在我的左侧,面朝湖面。我只要一偏头,就可以通过外婆的侧身看到后塘的情况。

外婆将一道红色的符文文书用右手托起,置于额间,口中念着我听不清的话语,然后跪下来,把符文文书烧掉。

“小佛,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个碗来。”外婆突然这样对我说。

我看天气还早,才三点,于是点头,让外婆走了。

过了一个小时,外婆还没有回来,我有些心急,却又不敢乱动,因为此刻我拿着妞妞的衣服和鞋子,我就是妞妞本人,我不能离开外婆给我规定的这个范围,否则之前的一切法事就白忙活了。

又过半小时,外婆未回直到下午五点半钟,天色麻黑,外婆仍然不见踪迹。我心里打起小鼓来。她会不会像白老板一样,一离开我就是三天,或者是一去不复返呢?

啊呸呸呸!

我在想些什么呢!

白老板只是个匆匆过客,外婆是我最亲最亲的人,怎么能说离开我就离开我呢?

天擦黑,月上柳梢头,余光中后塘的泥沙开始慢慢有了小动作,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把泥沙往上面顶着。过了一会儿,渐渐有混浊的水沁了出来,把泥沙遮盖住。再过一会儿,水漫过泥沙,差不多聚急了十公分高的样子。再过一会儿,水继续往上涨着,直到涨到与后塘塘岸平齐。

水面平静无波,一轮清辉印在里头,如画般唯美。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白天的干涸不是人为的?正因为不是人为的,所以塘水才会在晚上涨漫至与先前一模一样?

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又惊又怕,却又十分好奇这水接下来会不会继续涨,于是一直默默注视着塘里的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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