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远山瞥一眼韩烈,神色晦暗不明,旋即拧着眉头对朱锦华道:“你先继续说下去。”
“好的。”朱锦华略一顿,问:“爸,前头不是说过,文昊在婚前体检里被诊断出生育能力有问题吗?”
钟远山点点头。
“您乍听之下,是否也觉得难以相信?毕竟文昊年纪轻轻,身体一向康健,更没什么遗传病,怎么就无法正常生育?”朱锦华表情苦涩,“当时体检报告是这样的,羌羌也确实一直没怀上孩子,所以我们不相信也得相信。”
“然而,就在前些天,文昊重新做体检,却发现,什么无法正常生育?他根本任何问题都没有!”
胡小庭被朱锦华最后的语气吓了一跳,小声嘀咕:“怎么跟唱戏似的,还那么多起承转合”
佟羌羌更是被震了震钟文昊是正常的?那为什么
“那为什么会诊断出有问题?”钟远山问出和佟羌羌一样的疑虑。
“医生跟我道歉,说是错诊。”
“错诊?”
“是的,就是错诊。”朱锦华别有意味地笑了笑,问:“您是不是也觉得这个理由十分荒唐?您是不是也觉得这个错诊有点蹊跷?”
钟远山沉吟不语。
朱锦华叹了口气:“但起码是件值得高兴的好事,蹊跷归蹊跷,我很快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直到文昊发现了羌羌和韩烈之间的关系。”
她说到最后“关系”一词时。又顿了顿,似是说不出“奸情”二字,临时换掉措辞,口吻间隐隐透露出难过和无力。
佟羌羌憋着一口闷气在胸口,很想立马反驳说她和韩烈之间是清白的,便听钟远山问:“我没明白,发现了羌羌和老三之间的关系,然后呢?与文昊体检报告的错诊有何关联?”
朱锦华冷着嗓音指出:“如果说,文昊体检报告的错诊,根本就是三弟从中捣鬼的呢?”
钟远山脸色微变,却也迅速镇定下来,不偏不袒地说:“锦华,这种事情不能胡乱猜测。”
“确实只是我的猜测。”朱锦华苦笑,“或许您认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从文昊被误诊,到羌羌人工受孕,再到如今羌羌和三弟有私情,而孩子并非文昊的。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让人不得不往狸猫换太子的可能上去想!”
“狸猫换太子?!”胡小庭忍不住惊呼,看向佟羌羌和韩烈。佟羌羌不知道韩烈此时的感受是如何,可她心口的闷气简直都要溢到嗓子口了朱锦华怎么会有这样的天方夜谭?!
钟远山在一瞬间的愣怔过后,当即皱眉,有点生气:“锦华,凡事讲证据!何况老三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证据我确实没有。可是理由爸,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朱锦华眼眶红透,“韩烈在外流落三十多年,音讯全无,突然间说回来就回来了,您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认祖归宗的动机吗?”
她连“三弟”都不愿意再喊了,脊背挺得直直的,顶着压力继续把话往深层说下去,“钟家子孙单薄,琛琛年纪还小,目前只有文昊一脉单传,而文昊又是钟家的继承人,如果文昊的孩子搞到最后根本就不姓钟而是姓韩呢?我就是怀疑韩烈故意让我们以为文昊无法生育,然后利用人工受孕的机会,混淆钟家的血脉!”
一小会儿的时间内,炸弹一枚紧接着一枚抛出,而现在这一句,无疑是最具爆破性的,话落之际,空气里陡然一阵倒抽气的声音,几人脸色悉数大变。
“天呐天呐天呐!”胡小庭一副细思极恐的表情,连连惊叫。钟杰也是被朱锦华所言吓到了:“如果是真的,三弟的心机也太”
“甚至我怀疑,是不是连人工受孕都是个幌子!他们既然本就暗通曲款,那又何必再通过人工受孕这么麻烦呢?”再说完这最后一句,朱锦华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闭了闭眼,呈现出一番心力交瘁的神色。
见朱锦华晃了晃身体,钟文昊连忙跪坐到她身旁搂住她,眉眼跳动着怒气,接上朱锦华的话尾,对钟远山道:“爷爷,如果不是这些照片,我们怕是现在还被这对奸夫淫妇蒙在鼓里!”
“不是不是这样的”佟羌羌拼命摇头,却除了这种苍白无力的否认,说不出其他东西。
她的思绪混乱一片。她不知道朱锦华怎么会有这样曲曲绕绕的念头,她也不知道朱锦华关于韩烈的猜测是否属实,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唯一清楚的一点是,她和韩烈之间确实并不存在他们所以为的苟且关系。可是显然大家不会相信她的解释。
钟远山虽还安安稳稳地坐在轮椅上,但他的手掌攥紧在扶手上,神情一变再变,显然也听进了朱锦华的所谓“猜测”,蕴满厉色的目光投注在她和韩烈之间徘徊。
佟羌羌面如白纸地抚着小腹,只觉浑身发冷,只觉,所有的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好整以暇地看她的慌乱,看她的无助,等她的俯首认罪。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整个厅堂没有人敢率先打破沉寂。最后还是不明事理的钟如琛忽然开口纠缠胡小庭说要出门,胡小庭慌忙捂住他的嘴低声轻哄。
钟远山这才终于说话了,眼神锐利,“老三,你有什么要说的?”
佟羌羌庆幸钟远山并未全然听信朱锦华的片面之言,至少现在在给韩烈辩驳的机会。
韩烈依旧身形笔直,抱臂而站,像一座山。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仿若在专注地聆听朱锦华的讲述。被钟远山点名后,他的眉梢微微抬了抬,有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佟羌羌不可置信地望向韩烈,心里的城墙轰然倒塌他怎么能没有要说的?!他知不知道这样等于是默认了朱锦华的所有指控?!
胡小庭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吆喝:“你这是承认了?天呐天呐天呐!居然还那么理直气壮!太不要脸了!”
钟杰也是脸色难看:“三弟,钟家对你不薄,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听说,小叔的生母当年是被奶奶赶出去的。”钟文昊的插话,自然是在提醒大家韩烈对钟家是心怀怨气的。
钟远山似乎还对韩烈抱有最后一丝期待:“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韩烈的眸光暗沉沉的像是深海,面无表情地回答:“大嫂的故事已经很曲折很绝妙很完美,我没有什么可补充的。”
他说的越是无情无绪,越是让人觉得嘲讽。
钟远山拧眉,打量韩烈,面露沉凝之色,见状,朱锦华的表情一冷,正要继续说话,门外忽然传出吵嚷声。
管家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汇报:“外面有人闹着要见大少爷!”
“大少爷”的称呼在钟宅里一般指的是钟文昊。
这边事情正进展至关键时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钟文昊也不愿搭理,当即不耐地挥手:“让他走!我现在没空!”
他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便听外头有人忿忿接口:“那我就等到你有空!”
嗓音异常熟悉,佟羌羌刚在心里辨认出来人,一道身影突破钟家佣人的阻拦跨进厅堂里。
果然是安景宏!佟羌羌愣住。他怎么会找来这里?
“你是”钟文昊只觉眼前的人略微面熟,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安景宏一脸冰渣子地打量钟文昊,不答反问:“你就是钟文昊?”
钟文昊刚点了个头,脸上便重重挨了一拳,未及反应,安景宏已经扑过来拧住钟文昊的胳膊,将钟文昊整个人按倒在地,而安景宏就坐在钟文昊身上,一拳紧接一拳地砸落在钟文昊脸上:“混蛋!畜生!混蛋!畜生!”
“文昊!”
“大少爷!”
“哎哟喂,这又是闹哪一出?”
“”
几人再次一锅炸开来,叫喊的叫喊。拉人的拉人。兵荒马乱的,就如同不久之前钟文昊打佟羌羌的场面,只不过现在挨揍的那个人变成了钟文昊。
任凭别人怎么拖怎么拉,安景宏都好像定在了钟文昊身上,连掉落在地的眼镜都不管了,打红了眼一般,死活不松手。
佟羌羌从未料想,平日斯斯文文的安景宏会如此凶狠。她心里头已隐约猜出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除了安鹿的事情。还有什么能够令他对从无交集的钟文昊大打出手?只是她不明白,安景宏为什么会找到钟宅?是侯伶最后松了口,还是安鹿自己
钟杰和管家合力之下,终是把安景宏从钟文昊身上拉离,反手扭住安景宏的胳膊把他扣住,安景宏的双腿却仍在蹬着要踢钟文昊。
朱锦华护在钟文昊身前,“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私闯民宅还打人?!”扭头她就吩咐管家,“报警!快点去报警!”
佟羌羌心头一磕正要出声阻止,但听安景宏无畏无惧地说:“好啊!报警啊!我正好要告这个畜生强奸!我看看到时候警察是抓他还是抓我!”
一句话,瞬间压住嘈杂混乱的场面。
钟文昊应声抬头,目露惊恐:“你你”他连连后退,双腿一软,屁股墩地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朱锦华也从“强奸”一词猜测到安景宏的大致身份,尤其此刻钟文昊又做出如此反应,她骤然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那边的人怎么会突然跑到钟宅来闹?
不及深思,她果断命令管家:“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快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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