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在了西侧第三根木板的夹层里。”大主祭摸了摸宇托比亚的头,脸上露出意味难明的微笑,“他一直都这样藏重要的东西,从我们是学生以来就开始了。”
藿璞有些动容,她很少看到大主祭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你说唐奇神父是你的师兄对吧?”
“是,我们曾经还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对彼此很了解。”大主祭手里拿着遗书,“他在遗书里面写了自己把圣遗物藏在哪里,以及如何对付血刹,你自己看吧。”
藿璞从大主祭手里接过遗书。
“念给我听听。”宇托比亚又回到藿璞身边,“我想知道大叔有没有提起到我。”
藿璞展开遗书,开始念了起来——
“汤姆,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这份遗书的。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借助圣遗物的力量,以我的生命镇压血刹。血刹与我的灵肉相连,一直在影响我的精神,让我变得越发嗜血和狂躁,我必须要在我彻底疯掉以前死去。”
藿璞这下明白了为什么唐奇神父对宇托比亚那么凶,但在大主祭口中却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牧师。
她继续念道——
“我为了镇压血刹,已经在这座教堂七年了。我刻意让村庄的人远离这座教堂,让他们不要来做礼拜和忏悔,我怕我会伤害到他们。但我不是孤单一人,我身边有一个孩子,他叫宇托比亚。”
“大叔提到我了!”宇托比亚看起来很高兴。
“因为血刹的原因,我的情绪很不稳定,对宇托比亚并不好,经常骂他,但他是一个奇怪的孩子,永远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我没有教他任何东西,因为我现在心里充满了负面情绪,已经没有能力教他了,我只是让他帮忙为我饲养家畜,具体是为了什么,你也应该清楚。”
藿璞心里一惊,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妙,但还是继续往下读:“我不敢离开这里,也不敢让血刹逃离,更不敢让圣城派人过来,血刹极其强大,与它开战的代价太过惨烈,我不想重蹈覆辙,镇压它是眼下最好的方法。我身上的圣遗物是【初生之骨】,它就藏在我的体内,我用它替代了我自己的一根肋骨,好让它不可能丢失,你可以在我的尸体里找到它。”
藿璞猛地抬起头,只见大主祭点了点头,他又从袍中取出一物,正是一根肋骨。
那根骨头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细看就会发现它的不凡。质感根本不像骨头,倒是像温润的宝玉或者琉璃,整体没有一丝瑕疵,看久了竟然还会觉得它有着极大的美感。
“这就是……【初生之骨】……”藿璞十分确定,大主祭手中的骨头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圣遗物。
“我挖墓是为了取走它。”大主祭低头看着这跟肋骨,“你继续念吧,遗书里的东西能回答你很多问题。”
藿璞重新看向遗书——
“你取走圣遗物后,就开始用它重筑封印,一定要确保血刹被镇压住,不可以让它逃脱,拜托了。最后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照顾好宇托比亚,他是个好孩子,我欠他的太多,死后也没有办法补偿他,你一定要给他一个好去处,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宇托比亚看到藿璞不再念了,问道:“完了?”
“完了……”
“大叔也真是的。”宇托比亚有些郁闷,“居然有这么多秘密没告诉我,真不够意思。”
藿璞把遗书折起来,还给了大主祭:“我还是有很多问题。唐奇神父是如何找到血刹的?【初生之骨】又是哪来的?”
“不知道,他没有写。”大主祭收好遗书,“但我们回收了圣遗物,也知道了血刹现在在这里,这就足够了。”
“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像唐奇神父所说,镇压血刹。”
“可是!”藿璞很激动的样子。
“牺牲,是必不可少的。”大主祭面不改色,“你早晚会面临这样的事情,但作为法耶人,作为神的子民,我们必须做出艰难的抉择。”
藿璞呼吸急促,她紧闭眼睛:“至少……我不要兰蛹和兰茧死……”
“我知道了,你把她们带过来吧。”
“你今晚就要开始吗?”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再拖下去也没意义。”
藿璞抓住宇托比亚的手,把他带出了房间,小跑在走廊上。
宇托比亚一头雾水,他完全没听懂刚才两人在说什么,他刚想问,却没有问出声。
因为藿璞在抽泣。
“你为什么哭啊?”宇托比亚让藿璞停了下来。
藿璞突然抱住了宇托比亚,脸埋在他肩膀上小声哭泣。
宇托比亚手足无措,他只能摸摸藿璞的头,给予她安慰。
许久,藿璞停止了哭泣,松开宇托比亚,眼眶红红地对他道:“你知道……我们刚刚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啊。”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藿璞深吸一口气,“血刹是一只贪食血肉的魇魔,它每次现身都会大肆杀戮,吞噬一切血肉。”
“这么贪吃?那我们像大叔说的那样把他镇压了不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因为魇魔本身是没有生死的概念的,根本杀不死,但它们都有自己的渴求。”
“渴求?”
“血刹就是渴求血肉的魇魔。”藿璞道,“只有它得到了血肉,它才会平静,我们才能封印得了它。”
“不能削弱魇魔,然后再镇压它吗?”
“魇魔的力量与它们的渴求挂钩。渴求越大它们就越强,擅自攻击魇魔会让它们更狂暴,更难封印。”藿璞叹了口气,“与魇魔开战是下下策,那一定会导致生灵涂炭。”
“这么可怕……”宇托比亚挠挠头。
“不止如此,魇魔长时间不在世间现身就会积攒饥渴。时间太长的话,它会变得无比强大。”藿璞擦了擦眼眶残留的泪水,“上一次血刹现世,几乎毁灭了整个圣城,它那么强的原因就是因为距离它上上次现身足足过去了两千年,它对血肉的饥渴已经到达了顶峰。”
宇托比亚明白了:“所以魇魔就像野兽,饿肚子的野兽很危险,吃饱了的野兽却很安全。虽然也可以直接去攻击野兽,但这样会遭到它们的疯狂反扑,结果损失更大,对吧?”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藿璞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先给血刹喂食,削弱它的力量,再进行镇压。”
“难怪大叔让我养那么多牲畜。”宇托比亚反应了过来,“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啊,原来他是给血刹准备的。”
“你养的牲畜,确实是用来献祭给血刹的……但是……很有可能不够削弱血刹的……”
宇托比亚一愣:“啊?那不够怎么办?”
“比起动物……血刹更偏爱人类的血肉……历史上它作乱都是在人类城市,而不是在荒山野岭……”藿璞实在忍不住了,她的眼中又挤出了泪水,“大主祭……带了二十个骑士和二十个侍女过来……是为了……是为了……”
藿璞双手掩面,蹲下身尽情哭泣。
宇托比亚终于明白了大主祭和藿璞的交流是什么意思了。
“我们……我们要用活人献祭给血刹!”藿璞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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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历7496年。
两千三百年未现过世的魇魔【血刹】进攻法耶圣城。
进攻持续了三天,圣城及其护城九成以上地域建筑被毁,时任圣皇陛下重伤,时任圣女战死八位,仅剩一位,教会骑士团全军覆没,平民死伤数无法统计,保守估计死亡人数超十五万人。
——《法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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