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听寒闻言顿时停了动作,她回神瞧着龚世韫,对方温笑着,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不动声色的试探,秦听寒一脸光明磊落的模样,她不欲狡辩,与聪明人对话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她虽然以纱遮面,但保不齐龚世韫对姜宁的熟悉早已把她认出来了。
思及此,秦听寒了然,又或许是他认出了从溪和从海,毕竟,今日在外街初遇,两个丫头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若只是认出了倒也没什么,但龚世韫去查她今日的行程,保不齐会查到什么蛛丝马迹,落月阁虽然不问客人的来路和归途,但只要是做过的事情便总有痕迹可以查询。这还真是麻烦啊,秦听寒心里想着。
“今日确实是见过,只是当时还有诸多侍卫,便没有与殿下表露身份,还望殿下见谅。”秦听寒开口,她哪里是不便打招呼,说白了她根本便不知道姜宁和龚世韫认识。
龚世韫瞧她说得真诚,他沉吟了一阵儿才苦笑:“罢了,你不必与我解释的。”
“我以为殿下本就想要一个说法。”秦听寒毫不客气回道。
龚世韫摇摇头,他深深地瞧了秦听寒一眼:“长帝姬,果真是有一国帝姬的风范了。”他说得很轻,被夜间的风吹得断断续续,但秦听寒还是听清了其中的每一个字,带着怀念和由衷的高兴。
“人都是会变的。”秦听寒笑道,她微微福身:“晋王殿下,夜深了,本宫便先行告退。”
“我看着你走。”龚世韫淡笑,他果真负手站在月光下,然后瞧着秦听寒慢慢离开。
那抹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每一步的远行,都注定了两人之间这辈子都横跨不过的沟壑,无法再近一步,只能渐行渐远。
有些人,有些事,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帝姬……”从溪回身看了一眼还站在宫门外的龚世韫,她犹豫片刻才缓缓开口。
秦听寒抬眸呼口气:“你觉得我冷漠吗?”
“奴婢不敢。”从溪急忙摇头,从海也试探着开口:“帝姬曾经与晋王殿下是那么的要好。”
“那是曾经。”秦听寒眼底一片冷然,今日龚世韫所表露出来的情感她不是拌面扁肉,而是重活一世,她不希望情感的事情再牵制着她的脚步,前世的教训已经太多了。
“帝姬想明白就好了。”从溪跟上秦听寒的脚步道。
秦听寒淡笑摇摇头,步摇晃动的瞬间她心里已打定主意,毕竟她借用了姜宁的身子,对于龚世韫,也要顾念着姜宁,至多,也只能是朋友了。
待秦听寒的背影远去再也看不到后龚世韫才收回视线,从小到大都跟着他的侍卫龚野开口道:“长帝姬这些年变化可真大。”
龚世韫无奈一笑:“就如她所说,人都是会变的。”
“前些日子听闻长帝姬爱恋段陨,王爷还难过了好久。”龚野深知龚世韫的脾气,故此也敢拿他开玩笑。
“段陨并非良配,我未曾想过,她会喜欢那样的人。”龚世韫转身,梧桐阁早已被宫人扫洒干净,一入门便是灯火通明。
承载着过去点滴的梧桐阁,在岁月的侵蚀下还保留着昔日的模样,就连花开花落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龚世韫却知道,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但对龚世韫而言,还有在尘埃落定前奋力一搏的机会。
晋王回都太过突然,朝堂之上都是议论纷纷,作为姜顺帝拥护者的龚家立场坚定,而素来朝局便是皇权斗争的场地,这些年姜国的太子姜升和三皇子姜峡,五皇子姜未之间的权谋算计越发出格,深谙制衡的姜顺帝也不像平时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臣们悄悄揣测圣意,但不得其中。
“龚世韫突然回来,想来真的是要有什么动作了。”东询捏了一块糕点塞嘴里。
坐在东询对面的代枰乐呵笑道:“这不正好,最近朝局浑浊,大臣纷纷站队搞得整个朝堂都乌烟瘴气,龚世韫回来也不错。”
“朝堂上除了那批老臣子,剩下的也就龚世韫和二哥站在姜顺帝身后了。”东询眯眼。
陆尘洲淡淡瞟一眼东询,后者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代枰耸肩:“他不算站在姜顺帝的立场,对老二来说,这天下,只是百姓的天下。”
“呵。”陆尘洲嗤笑一声,他眉头微挑:“龚世韫回来不过是安城之外的异族已经暂时灭了发起叛乱的心,现在局势大好,自然是遣龚世韫回都看管着。”
“龚世韫不知?”
“他岂会不知?能继承龚氏爵位保全整个家族的人,且会不知这些?”陆尘洲冷笑,龚世韫的父亲龚文便是被姜顺帝所杀,但龚世韫能放下仇恨为姜顺帝做事,这样的人,岂会简单?
“过两日便是接风宴了。”东询擦手。
陆尘洲淡淡“嗯”了一声,接风宴为龚世韫接风洗尘不过是幌子,姜顺帝怕是想借接风宴瞧清楚其中的妖魔鬼怪。
“唉,老二,听说那致远长帝姬在你手下过了武学一关啊。”代枰笑道。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东询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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