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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冷而已。”楚羽道,“旁的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店小二接过空碗,“既然姑娘没什么事,那小的就告退了。”

“等等!”楚羽问,“那位母亲还有她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因为这对母子,估计这掌柜的也不会及时出现。

店小二笑了笑,“她是很久之前来的,孩子胎死腹中,所以一直疯疯癫癫。掌柜的给她喂了药,她正在逐渐的妖化之中,想来很快就会变成她自己想要的模样。”

“什么意思?”楚羽忙问,“妖化?”

“人当得太久了,会觉得很没意思。”店小二意味深长的说着,抬步走出了房门。

梓桐如释重负,“且不管那些人如何,夫人无恙便是。夫人既然遇见了掌柜的,那楚夫人的事情可都说过了?”

楚羽颔首,喝了姜汤便觉得身子逐渐暖起来,“说过了,她也答应了下来,估计我娘很快就能复活。她还说会用黄泉之水洗去凡人的记忆,让所有人忘记我娘死过一次的事实。”

“那就好!”梓桐道,“也不枉咱们辛苦走一趟。”

蛇君和狐小步却蹙眉对视,答应了就意味着会有代价。

狐小步问,“那你答应她什么?”

楚羽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只说我以后会后悔。我思来想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这条命。我不过一介凡人,说白了也就是几十年的寿命,哪来那么多可后悔之事。”

“不,她说你会后悔,就一定会后悔。”蛇君在渊一字一顿,极是肯定。

楚羽愣了半晌,只是盯着蛇君没有吭声。有些东西心里都清楚,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想承认,可窗户纸突然被挑破,于是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我有点累了,你们都回房休息吧!”楚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在渊不多说,转身离开。

狐小步拍了拍楚羽的肩膀,“有些决定可能会影响一生,你得想好了。”

“我懂。”楚羽敛眸。

猫在枕边趴着,依旧是一副安然姿态。

可楚羽却是翻来覆去,再也没能睡着。

梓桐睡在房梁上,“其实夫人不必想那么多,有些东西其实是注定的,是你的不是你的,得到的或者该失去的,都有各自的命数。篡改你母亲的命数本来就有风险,你不是早就有了准备吗?何况,你别忘了还有公子为夫人所做的一切。”

“霍庭燎在何处?”楚羽问,“为何你们都来了,他却不在呢?早前他说过,我若是没有什么可以交换,他会选择替我。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能开口问一问,霍庭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人很固执,答应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反悔的。”

“夫人这才想起公子吗?”梓桐轻叹一声,扭头望着底下的楚羽,“有些东西,不能光靠眼睛去看,还得用你的心去感受。”

仰头望着梓桐,楚羽觉得有些无奈,“自从遇见你们,我觉得我十五年来包括将来的人生都被彻底颠覆。你们是人是妖,是正是邪原本都跟我没关系,可却把我搅合进来。我不知道前世到底是谁欠了谁的,今生又是谁来偿还谁的,可是梓桐,我不是没有心,我只是猜不透。”

“我不知道你从何来,也不知霍庭燎是谁。你们都神通广大,唯有我一个是局外人。偏偏我这个局外人,却又看不透你们的棋局,在里头横冲直撞的不知去路。我也会觉得慌乱,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什么都变了,你们谁都没有告诉过我,前尘过往到底是什么。”

楚羽轻叹一声,“你们不愿说,我也不强求,毕竟人妖殊途,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可能和隔阂。对于霍庭燎,我不知道自己欠了他什么,又或者他欠了我什么,以至于花轿错嫁,给我设了这样一个骗局。”

梓桐蹙眉,“你们是宿世的缘分,至于是谁欠了谁的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将来的路你们会一起走。走多远都没关系,只要两个在一起就好。公子等了你很久很久,那些岁月和煎熬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咱们都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请夫人能好好珍惜这一次,毕竟”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羽愣了愣,“毕竟什么?”

梓桐始终没有再开口,楚羽自然也问不到最后那半句话到底是什么。毕竟?毕竟什么?她细细的想着,难不成这最后半句话,跟避子汤有关?既是如此深爱着她等着她,又为何不允她生下子嗣?每次都一碗避子汤,倒像是个笑话。

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梦里又见霍庭燎。

这男人真是讨厌,自从上一次在梦里杀她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今又来了。

她想着,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可这次的霍庭燎却是出奇的温柔,他拥着她,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楚儿,我的楚儿。”

楚羽愣了半晌,他却已经吻上了她的唇。糯软的唇瓣,相互胶着,难舍难分。攻城略地,轻车熟路。温暖的指腹抚上她的眉眼,抚过她的峰峦叠翠。

后来发生的事情,便不言而喻了。

一梦醒来,楚羽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怎会做这样不知羞的梦,惹得人面颊绯红浑身滚烫。再看房里,梓桐不知去了何处,屋子里唯有自己和黑猫。

还好梓桐不在,楚羽庆幸。

这儿果真是没有白天的,仍旧是一副漆黑的景象,不知年岁不知白天黑夜。没有太阳月亮星星,只有冰冷与孤寂。

众人坐在大堂里,狐小步托腮望着抱了黑猫走出房间的楚羽,“你倒是心宽,这都能睡得着。”

梓桐递上汤,“夫人昨夜受了凉,快些把药汤喝了吧!”

楚羽凝眉,觉得嗓子里是有些不太舒服,的确像是受了凉的前兆。横竖梓桐是不会害她的,当即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这味道”楚羽顿了顿。

“奴婢加了一些东西。”梓桐轻叹一声,“是以有家乡的味道。”

楚羽没有吭声,面无异样的坐下,“你们都没睡着?”

“除了那个醉酒的,其他人都睡不着。”在渊哼哼两声,将花生米往嘴里丢,“没心没肺的东西,看着真想掐死他。”

“都吃过饭了?”楚羽又问。

狐小步轻叹一声,“哪还有心思吃饭,没听见那女人又哭了吗?这整日哭哭啼啼的,还让人怎么吃?这不留人客栈进来容易出去难,你说咱们该怎么走?”

楚羽剥着花生米,“既来之则安之。”

“说得轻敲。”在渊道,“这地方怎么安之?你瞧瞧,比我那千蛇洞还要阴森。还时不时有孤魂野鬼,妖魔鬼怪作祟,让人怎么安生?”

店小二一声尊呼,“掌柜的。”

掌柜扭着纤细的腰肢,素白的指尖轻轻挑开酒坛子的封口,端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饮酒如同喝水一般随意。她靠在柜台前,不再是楚羽见过的黑衣墨唇之色,而是恢复了最初的妖娆无双。

乍见这般美人出现,蛇君在渊的眼睛都发直了,当即起身上前。

楚羽蹙眉,真是不怕死的!然则蛇君在渊有千年道行,难道看不出来掌柜的本身?

“你这是哪儿冒出来?”在渊笑问,一双眼眸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肤白貌美的妖娆女子,“我之前怎么没见着你?”

“怎么,这是你的地方?”她笑问,拎了一个酒壶便朝着楚羽走去。

她就坐在蛇君的位置上,亲手给楚羽倒了一杯酒,“昨儿有人替了你,今儿这酒总得赏脸吧?”她不紧不慢的举起杯盏,浅笑盈盈的望着楚羽,“喝,还是不喝呢?”

楚羽望着她,复而望着杯中酒。

梓桐上前,“我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掌柜的突然冷了眉目。

“我喝!”眼见着掌柜的即将生气,楚羽赶紧端起了杯盏,一口便灌下了咽喉。速度之快,狐小步已经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楚羽一口闷。

在渊也愣了愣,这丫头是疯了吗?

杯酒下腹,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盯着楚羽,连墩子都被放倒了,何况是楚羽这样的凡人肉身。

梓桐也急了,谁知道这女人给楚羽喝的,到底是酒还是别的什么。她慌乱的望着楚羽,恨不能把楚羽喝下去的这杯酒给抠出来,“夫人?”

楚羽一开始也觉得自己会赴墩子的后尘,可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太多。杯酒下腹如同饮水,没有半点异常,连最基本的酒精灼热感都没有。

“我没事。”楚羽望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真的没事。”

狐小步不敢置信,“头晕吗?”

在渊道,“一般喝醉的,都说自己没醉。”

楚羽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个圈,稳稳的站在那儿,“看,真的没事。”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墩子有千年修为尚且被灌醉,楚羽不过是个凡人,难道这幽冥血还能解酒不成?这幽冥血,有这么多好处?

梓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听说幽冥血能扛酒,“夫人以前在家,酒量如何?”

“我压根不会喝酒。”楚羽笑了笑,“掌柜给的,是水。”

掌柜的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

狐小步不信,当即夺了掌柜的酒壶放到鼻间猛嗅,“分明酒气熏天,怎么可能是水?”倒上一杯,放在舌头浅酌,“就是酒!”

楚羽骇然,“那为何我没事?”

“若是论酒量,你们这儿谁都不是我的敌手。”在渊倒上一杯酒,这千杯不醉的酒量可不是吹的。尤其是在美人跟前,在渊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表现。

谁知一杯酒下肚,眼前的东西就开始左右摇晃,酒劲竟是这般厉害。再来一杯,在渊直接趴在桌案上不省人事。

“这世上只有一人,喝我这不留人的酒能安然无恙。”掌柜的苦笑,将杯盏递给楚羽,“现下可以陪我好好喝一杯了吧?我已经很久很久,不记得有多久,不曾与人对饮过。”

梓桐拦阻,“夫人小心。”

楚羽抿唇,“这是掌柜的地盘。”

闻言,梓桐无言以对。她的道行,连这掌柜的一根毫发都伤不着,是以不管防着或者不防着,梓桐都不够瞧。

拿着酒坛子对饮,楚羽平生第一次觉得很痛快。喝酒就跟喝水一样毫无压力,牛饮都无妨,只是有些饱腹感而已。

“喝不醉是不是很痛苦?”她问。

楚羽摇头,“何尝不是幸运?喝醉了,大梦初醒才惊觉一梦黄粱,事后的失落才是最伤人的。喝不醉就永远清醒,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不觉得这很好吗?”

“你跟她不一样。”掌柜的笑了笑,“她只会骂我,不管我做什么始终都是错的。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了。后来我真的做错了事,她却原谅了我。而这个错误呵,错?我到底错在哪呢?”

她敛眸,瞧着手中的酒坛子,顷刻间粉碎。

酒水飞溅,酒香四溢。

她站起身来,慵慵懒懒的望着楚羽,艳丽的唇扬起诡谲的弧度,“我送你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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