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叔,您先坐这里,爹爹还没有回来。”宋娇儿微微欠身,随后伸手指向前厅的座椅。
徐瑞却没有动身,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我听说洛公子曾是个家道中落的秀才?”
容洛是什么身份,他心里自然清楚,如今却突然开口询问自己,倒是奇怪。
宋娇儿微愣,抬手撩起垂落耳边的碎发,头顶斜斜插着的琉璃碎玉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浅笑轻语道:“他是如此说的。”
“他说的?”徐瑞了然地摇着脑袋,目光落在宋娇儿的身上,其中夹杂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似乎是怜惜、同情,“那我先坐过去等,你不用亲自招待我。”
迎着他带着怜惜的目光,宋娇儿面色不变,依旧露出两粒藏着柔和的梨涡,眼神清澈揉碎着淡淡的星光,一如伊始的不谙世事。
看来,容洛还是要走了吗......
抬眸望着挂在床边轻轻摇曳的白兔子灯,上面那颗红宝石眼睛泛着细碎的光泽,宋娇儿抿着唇,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洛刚踏进前厅,便愣在原地,那招待客人的桌椅上正坐着端着瓷白茶杯细细品味的徐瑞。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徐瑞毕竟是大烨的丞相,不能总是呆在冀州,空惹人怀疑,两人这些天都是通过飞鸽传信交流。
今日又是为何从京上赶来突然登门造访?
“徐丞相。”容洛恭敬地弯腰拱手,瓷器蓝祥云纹金衣袖随之垂下,然后视线移向门口正守着伺候的丫鬟,又很快地收回目光。
徐瑞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随手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宋老爷还没有回来,那我将事情告诉你也一样,你随我过来吧。”
“是。”容洛微微颔首,略停片刻,才跟着徐瑞身后缓步走向书房内。
白玉几案,香炉缭绕着缕缕青烟。
容洛皱着眉头听徐瑞讲完那番话,烟雾飘渺,遮住他长睫垂落的眉眼。他怔愣许久,才缓缓开口。
“真的要走吗?”
徐瑞拢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瞬间有些凛冽,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喊道:“上次的事情殿下你都看到了,九皇子已经有所怀疑,你飞鸽传信告诉臣裴凡受伤的事情。臣已经查清楚这并非意外,是他派人在试探。”
“而且...”徐瑞沉沉地叹出一口气,语气十分凝重,“臣得到消息,半个月后九皇子要视察冀州的流民情况,所以才如此匆忙来到宋家,到时候殿下再走便来不及了。”
容洛猛地抬起头,漆黑的眼底深沉,拳头下意识地攥紧。容楠此行不必言说,定是来亲自看看他是否真的苟活于冀州。
想必是在冀州发现他本应在京上的随从亲信,愈发证实了自己的怀疑。
以宋家在冀州的名望,容楠只要来到冀州,便很容易调查到他的存在,那时候容楠对他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也是毫不意外的。
那他这将近一年的心血岂不功亏一篑,他现在还没有抵抗容楠的能力。就像徐瑞所说,他必须早日离开避免与容楠正面交锋。
“我若是贸然离开,宋家呢?”容洛欲言又止,一句话在舌尖盘旋许久,最终还是匿在嘴边。
宋娇儿又该怎么办?
虽然容洛很不想承认,但无疑宋娇儿对他而言,所牵挂的愈来愈深。若宋娇儿还是那副初见时便高高在上斜睨他的样子,他还是打心底厌恶她,那他也不会如此犹疑不决。
就好似徐瑞刚开口提到让他走,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自己要离开宋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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