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在蒙蒙亮,鸡鸣声已经响起,唤醒了沉睡的村落,矮小的泥砖房的烟囱里升起了炊烟。
去往河边的小路上有个抱着木盆,穿着嫩绿色对襟上衣,黑色长裙刚好遮住脚踝的女孩子,她的长发拢在背后编成一条及腰的蝎子辫,随着走动的步伐而甩动着。
“这不是刘婶家的白丫头吗,这么早拿衣服出来洗啊。”一个同样抱着木盆,区别是盆里装着的都是洗好的衣服的女人迎面走来,那个女人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热情地朝着少女打招呼。
少女笑着应了一声:“嫂子早!张大哥这么早就上山打猎了吗?不然怎么舍得让这么漂亮的嫂子来洗衣服。”
“就数你嘴甜。”被夸奖了的女人脸上带着点红晕,这是村口张家张永嘉的妻子林翠珍,才二十多岁,也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一辈。“嫂子那有些糖,等会我拿去刘婶家给你尝尝。”
“诶,这怎么好意思,那就谢谢嫂子啦!我先去洗衣服了哦!”少女言笑晏晏地朝着林翠珍摆了摆手,就继续抱着木盆往河边走。
穿过蓊蓊郁郁的竹林,远远就看见那条清澈湍急的河流,河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女孩,她听到声响便抬头看去,看清来人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白!”女孩直接从石头上一跃而起,眸子里是惊喜,“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阿秀别摇了,再摇我就抱不动这盆衣服啦。”白玉衡哭笑不得地看着抓着自己手臂摇晃的阿秀,“你不也是很早吗?”
阿秀闻言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前几天刘婶都不让你这么早出门嘛,今天怎么就让你出来这么早啦。”
少女来到大石头上放下手里抱着的盆,拿出搓衣板和皂子,开始认真搓洗着衣服,语气温温柔柔地说:“我和刘婶说我已经认得路啦,何况还有你在,不会出事的,昨个儿磨了好些会才放心让我今天这么早出门的。”
“小白,你有打算过回去吗?”阿秀看着斯斯文文的少女,皱着眉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什么时候打赢仗,大家伙不都可以回家了吗?”白玉衡顿了顿,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我听闻北平的鬼子被打退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到这里来。”
阿秀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巴掌大的脸上透着些许悲伤:“我听我姆妈说过,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金陵逃出来的,一开始他们都不想逃的,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哪里是说逃就能逃的嘞。可连当政的都逃嘞,大家伙就知道了,金陵待不下去了。到处都是鬼子,见着人就杀。”
“我有个姐姐,她大我七岁,我们举家逃离金陵的时候她才十六岁,可我记不起她的样子嘞。”
“阿秀……”白玉衡停下了搓洗衣服的手,定定地看着这个眼眶泛红的女孩。
阿秀抬头看了看天,音调变得有点沙哑:“小白你知道吗,我感觉这八年过得像做梦一样。姆妈说原本大家都夸我和阿姊长得像,可自从阿姊惨死在金陵,我们全家逃往山上以后,我脸上就长出了一块疤。我有时候真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一样,我记不起阿姊的模样,可我记得她带着我吃巷口糖葫芦串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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