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婶子说到这里,故弄玄虚地停顿了几秒,待到众人脸上都露出一副“快说快说”的催促表情,才两手往里“啪叽”一拍,发出一声脆响,跟着像以前说书人惊堂木过后,揭晓答案一般,得意洋洋地大声给大家解了疑惑。
“嘿!说起来也是造孽哟,小灵子脑壳竟然被摔坏咯,不认得人啦!我去的时候,兆安正在跟老杨头说,小灵子好像有点不认得他们了,结果老杨头想了想,说可能小灵子脑子里哪里还有伤,他也没有办法治,这病哪,有可能明天就好了,有可能就永远好不了了!”
“啊!”众人听罢,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那,小灵子是真的一个人都不认识了?兆安兆康小蕊儿,都不认识了?”
“可不是嘛!”花婶子继续洋洋得意地往外抖搂第一手八卦,“连性子都变了,昨晚听兆安跟老杨头说她脑壳木僵了,问老杨头要不要再开点啥子药吃,嗬,那一张小脸,马上变了颜色,乌麻麻的那个凶煞哦,啧啧啧,最后兆安屁都不敢再放一个,憨狗儿一样,灰溜溜地闭嘴巴了,哈哈哈!”
花婶子边说边疯扯扯地笑得前仰后俯的,众人脸色也各是奇妙得很,啧啧啧,都说“一个人一个性儿,一个稻籽儿一道缝儿”,苏家这个从小长得乖煞煞惹人疼、讲话都没有大声过的丫头,竟然还会凶他阿哥了,稀奇咯,看来真是摔坏脑壳了……
此时的大家伙都不知道,他们很快就能见识到“变了个人”的小灵子,是怎么个变法,因为,平日里就像只小羊羔一般温顺软绵的姑娘,竟然把队里最不正经的浑货以及他那个不好惹的老娘,给收拾了一顿……
当然,那是晚些时候的事情了,这会儿的苏兆灵,正认命地蹲在院里的水缸边上,十分珍惜而又节约地从缸里倒了一小瓢水到盆里,洗碗。
苏兆灵心里抑郁得不行,什么辘轳女人和井、篱笆女人和狗,都是骗人的!
他们家,不,不但是他们家,她已经打听清楚了,村里每家每户,都是莫有水井的,每天要用的水,都是颤巍巍地挑了木桶去溪边打,而他们家的挑水主力,自然就是她穿过来的这个身板单薄的小姑娘,以及家里的老大苏兆安,那个身板和她一样单薄瘦弱、身上只有骨头没有几两肉的小弱鸡……
*
苏兆灵越想,心里就越是悲凄和无奈。
昨天晚上,她借着老杨叔的话,刚好给自己的身份做了个掩饰,又趁机打听了一番苏家和坡南屯的事情,然后无奈的确定,她的确是莫名奇妙地穿了,而且,还是穿到了两个月前,她在图书馆借了却没有看完的,那本超级让人蛋疼的所谓超现实主义的小说《水稻扬花时》中!
她,苏兆灵,此时此刻,就是书里那个同名同姓的、活在苏家三兄妹回忆里的、因意外早逝的可怜姑娘!
苏兆灵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昨晚睡的那张铺着简陋草席和烂蚊帐的木床,以及房间角落里,老鼠掏的那几个洞。昨儿晚上,她胡思乱想睡不着时,甚至还听到了清晰可辨的老鼠吱吱声,然后今天早上,她跟着他们一大早乌麻麻地爬起来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人小鬼大的兆康童鞋,立即“噔噔噔”地从厨房拿了把火钳过来,熟练地往洞里一探,很快,一只正蹬着腿儿吱哇儿惨叫的小老鼠,就被他给夹了出来……
小兆康还一脸遗憾地嫌弃道:“哎呀,太小了,不然可以烤了吃。”
彼时的苏兆灵,看着那只垂死挣扎尖嘴猴腮的毛东西,感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的桩桩件件,让她更是脑门子一阵抽过一阵。
吱哇儿乱叫的小老鼠被处理过后,热心的小甜心兆蕊童鞋,立马将一支秃噜了毛的牙刷递给苏兆灵,还颇为善解人意地对她道:“二姐,先刷牙洗脸,大哥说了,粥一会儿就煮好了,今天的粥是新煮的,不酸。”
苏兆灵:……
是滴,昨天晚上的那碗滋味儿酸爽感人的玉米粥,苏兆灵最后还是喝了,要不然怎么办,在饿肚子和喝酸粥之间,她只能勉为其难地选择后者,这年头,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可没有条件让人挑三拣四穷讲究。
苏兆灵强迫自己将昨晚的不愉快回忆抛掉,从小兆蕊手上接过那支看起来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且实打实属于原主的牙刷,半晌无语,末了,才艰难地再次无奈接受了现实,问道:“牙膏呢?在哪里?”
“二姐你又忘了,家里牙膏早就用完了,还没买呢!”苏兆蕊脆生生地回道。
苏兆康粗着小嗓门插话道:“用什么牙膏,大哥说了,村里很多人家,都是干刷,根本就不用牙膏,莽子哥他们家,还五口人共用一只牙刷咧,像我们家这样,一人一只牙刷的,那是以前地主老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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