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萧承衍的眼睛没有蒙着黑布的话,就会看见怀里的人不同于以往的面色苍白,而是脸颊被水雾蒸腾的微微泛红,连双唇都是鲜艳的润红。
梁轻的语调里带着斥责的怒意,藏着一丝颤音。
一方是气的,另一方面是他的手臂伤口泡了水,疼得厉害。
在一旁傻掉了的陶管家和绣绣终于把轮椅推了过来,萧承衍便循着声音,将梁轻稳稳当当地放在了轮椅上。
梁轻从情绪中冷静下来,他将手从萧承衍宽厚的背脊上拿回来。
虽然刚才太突然了,但是萧承衍的双手力气极大,梁轻没想到他能一把把自己抱起来,甚至看起来丝毫不吃力。
这就是力量的悬殊吗?
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府医很快赶了过来。
萧承衍走到梁轻房间外的走廊就被拦下来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热而潮湿的温度,还能想起梁轻扯着自己的衣襟低声骂他放肆。
萧承衍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他怎么能有……这些想法?
他从不乐于助人,见到对方落水受伤,他只是……只是不想让人再生病一次,不然他就又会在镇国公府蹉跎很长时间。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也是偷偷潜入梁轻的书房,探查临安形势而已。
理智让他堪堪冷静下来,萧承衍在夜风中立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走回自己偏僻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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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梁轻往大理寺报道,他作为大理寺卿,平日大理寺里的事务大多交给两位少卿来管。
两位大理寺少卿将公务留存的文书,都送到梁轻桌上给他检查,都快堆成一座小山。
梁轻一扶额,心道原主能做震慑朝堂的权臣不是没有道理的,皇帝都没有他这般操劳。
操劳着给自己拉拢势力。
过了好一会儿,梁轻在奏折里,找到了一份内阁做过批注、关于江南巡抚任职的奏折。
因为经过了皇帝的案头,所以这封奏折马上就生效了,然而梁轻把它扣了下来。
他记得徐世有一位门生刚入仕,很受徐世的欣赏和倚重,徐世想将其培养起来,在朝堂上发挥作用,但就差一个得到重用、展示才能的机会。
江南巡抚就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梁轻的势力看中了里头藏着的巨大的好处,也就是地方官权力和丰厚的一笔钱财。
这个美差,就被梁轻这边给抢去了。
经过萧承衍的开导,梁轻打算明天去找皇帝,将这份美差顺水推舟送回去,送这个人情。
回府后,梁轻便找来幕僚重写了文书,改为举荐徐世的门生,先送去皇帝案头。
幕僚不解,梁轻便把萧承衍的想法告诉了他。
幕僚愣道:“大人信他是真心为大人谋划?若是徐阁老不认大人这份情,势必与大人划开界限呢?”
幕僚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人心是最难揣测的,尤其是对于徐世这类清廉正直的老文臣而言,他们骨子里对梁轻这样的权臣是轻蔑的,想要拉拢,很难。
但是梁轻觉得,将来不管形势如何,徐世出于这份人情和自身的性格,必然不至于帮皇帝对付他。
梁轻无法将这份考量告诉幕僚,因为这种考虑很不原主,他便说:“我信他不会害我。”
他语气郑重,听的幕僚心神俱震。
他们的大人是……是沦陷了吗?!
还是一个沦为奴籍的男人!
幕僚内心复杂不已,低头深深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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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帝果然私下召见了梁轻,脸上透着喜色,道:“梁爱卿,昨日徐阁老还对朕说,地方官府于朝廷社稷是重中之重,江南巡抚的人选,请朕一定要慎重考虑。”
皇帝叹气道:“但是人选朕已经答应爱卿了,朕可真是两边为难。”
梁轻道:“多谢陛下厚爱,臣考量之后,觉得徐阁老建议的人选更合适罢了。”
皇帝笑道:“梁爱卿真是深明大义,朕此次一定要好好赏你。你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梁轻眉头一动,忽然道:“陛下,臣正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帝看着他,“爱卿说吧。”
梁轻语气肯定:“臣想要罪奴萧承衍的解药。”
皇帝一愣,着实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请求。梁轻义正词严道:“臣时时刻刻为陛下着想,但是,陛下对臣府上的人下毒是有何用意?”
皇帝自知理亏,气势弱了些,解释道:“爱卿别急,萧承衍自幼学武,朕只是不想让他逃跑。”
梁轻道:“臣要解药。”
他态度很硬,皇帝却没生气,而是认真思考了起来,为难道:“实不相瞒,朕没有解药。那药是国师给朕的,爱卿可以去找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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