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郑三琯开始将程四要带在身边,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丫鬟送来的点心,她要掰开一半和四要分食;晚上她躺在床上,四要就躺在她床边的榻上。
一路上,四要显得格外坚强,甚至没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悄悄握住三琯的手:“姐姐,我哥真的没了吗?”
他身上还穿着程云的旧衣服,怀里揣着程云的旧匕首,衣袖里甚至藏了两片程云给他的金叶子,处处都有程云的痕迹。
仿佛只要回到了九方城,哥哥就会在他们日常栖身的破窑洞里面等他回家。
三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紧紧回握住四要的手。
她右肩上的伤恢复得很快。
最后一次换药的时候,李承衍拎着药箱亲自来了。
他一身玉色布袍,温润如水,坐在她床边搓热了指尖,才帮她轻轻解开了衣襟。
“换药啦。”
“咳…”眼看衣衫褪下,就要露出她的右肩,李承衍有些尴尬地摸鼻尖,“不需要让这孩子避一避吗?”
四要正抱胸坐在床尾,闻言冷冷抬头瞥了李承衍一眼,纹丝不动。
三琯眼尾一挑:“要真讲男女大防,他才是个十岁的孩子。更需要出去避一避的,不是你吗?”
李承衍垂眸,默默褪下她衣袖,替她上药。
“你在生我的气?”良久后,他轻声问。
三琯沉默片刻,才开口:“…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锁住他的手。”
太巧了,这一切都太巧了。
从四要中毒,到十里坡遇袭,再到东方庄主被害,一环再扣一环。
东方庄主被穿云弩所害,程云发现了尸体。几位管家宁可错杀不肯放过——是十一赶来解了围,也是十一提出来,用精钢捆住了程云的手。
李承衍一点点在她伤口上推着冰凉的药膏,淡淡的薄荷香让她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三琯…”李承衍缓缓说,“有的时候我常常想,我们把你保护得这么好,究竟是对还是错?”
“师父护着你,我护着你,东方庄主也护着你。你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坏人,这对你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九方客栈当日,原本接应你出城的人被尽数歼灭。你苦等接应不到,来的人却是他程云。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找妹妹吗?”李承衍浅笑着摇头,“这么稚朴的理由,大约也只有你这样天真的人才能相信了。”
天寒地冻、总角稚童落水,能有几分生路?定王世子李承云不惜师从乞丐,十年如一日找她,却找到了华山派的大小姐身上?
谁信?
“定王府百余条人命,杀父弑母之仇,才能让程云卧薪尝胆苦心积虑经营十年。”李承衍摇头,“三琯,程云眼中,当今万岁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想要替自己的父母洗脱杀皇储欲叛国的罪名,只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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