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燃街是一条不怎么宽敞的老城路,街道两侧开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门店。什么刻章洗脚按摩,应有尽有。门头花里胡哨,各种艳俗的颜色堆积在一起宛如打翻了的劣质颜料。
因为早期规划不够周全,街上的铺子高高低低,如同犬牙交错。任外人看了都觉得毫无美意可言。
盛晴在这里开了一家香烛店,主要靠卖一些蜡烛来维持生活。仿妆充其量只是业余爱好,顺便捎带给蜡烛打个广告。
她的仿妆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仿妆,严格说来,盛晴并不是一个化妆高手,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易容小天才。
她在视频里的那些化妆步骤全是演出来的,画眉一团糟,眼线差点戳眼睛里,粉饼色号选不对。别人以为她是在做夸张效果,为了更加衬托仿妆完成后的逼真。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不怎么会用现代工具化妆。不过再糟糕也没关系,到时候镜头一切,直接变成她换脸后的镜头。
小店邻居是个叫于萌萌的青年,每天穿着一件靛蓝色道袍,正襟危坐在屋子里假模假样给人看风水算八字。
到底是骗人还是有真本事,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看在每天中午点外卖一起凑单的情义,两人比起这条街上的其他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牵绊。
他们的牵绊就是盛晴的会员减免券。
她来的时候已是临近中午,烈日当头,渲染着冷空气都温暖了几分。于萌萌多日冷清的小店里居然驻足了一位女人。一身名牌,颇有贵妇气质。看样子像是有钱的富贵太太。
盛晴把店面卷帘门拉开,铁皮摩擦的尖锐声音穿进空气里逐渐消散不见,于萌萌闻声从一侧伸了伸头:“哎,盛晴你今天怎么晚了?”
盛晴停住手中的动作,目光却还在女人脸上,对方妆容虽然精致,可却有掩盖不住的疲惫与苍老。她移开目光,回答道:“太累,起晚了。”
于萌萌废话不多说,直接露出自己的目的:“看手机!”
盛晴低头,发现他不知何时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一会儿吃午饭帮我点个鱼香茄子,一份炸鸡,一碗拉面少放辣椒。】然后又迅速没了下文,估计忙着和客户商量事情。
竖墙的隔音不怎么好,盛晴隐隐约约听到女人哭哭啼啼:“小道长,这种情况下我儿子还有救吗?”
她看不见于萌萌的脸,不过光听声音也能感觉到对方故作高深的表情,“不满太太,这种情况确实有些棘手。”
话音刚落,女人的哭声随着这句话蓦然间嘹亮了几分。
贵妇人的失态倒是挑起了盛晴的好奇心。她慢悠悠转出去,假装出去活动筋骨。瞧见隔壁的于萌萌神色凝重:“棘手是棘手,不过还是有破解的法子,只不过有些难。”
女人立即懂了,哭声收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只要小道长您能救我儿子,什么都不是问题。”
于萌萌的脸瞬间换了笑颜,比起刚才的愁眉苦脸,变得更加英俊了。他悄无声息把卡收入囊中,“太太不必担心,我需要准备些东西,过几天自然会联系你们。”
他们又低声说了些什么,盛晴没听清。等女人带上墨镜驾车离去,点的外卖也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梦的缘故,烛从昨天沉睡到现在一直没有再说话。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就开始开始收拾小店里的东西。
香烛店面积不大,放的全都是些古朴木质家具。这些东西又沉又贵,虽说样式过时,颜色又不令人讨喜,但好歹也算是实打实的文物。
毕竟一起跟着她度过了一千多年。
每次搬家盛晴总要带着这些。倒不是她怀旧,是她根本就不能摆脱这些,暗红色的柜子里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红色蜡烛。
浔越曾经说过,蜡烛用尽之际,就是她得道解脱之时。
现在看来浔越这家伙纯粹是在放屁,又或者说根本就是拿她当了这么久免费劳动力,人间之事他很少插手,多是盛晴在帮忙处理。
那些蜡烛拿出多少,就会自动补位多少,这一千年间走走停停,辗转大半个中国,她就从来没见它们在柜子里少过一根。
盛晴正气愤,于萌萌喜气洋洋哼着小曲儿就过来了。他整个人懒懒散散地,发髻挽在脑袋后面。因为个子太高,道袍差点没有没过膝盖。看起来像是一个偷穿小孩衣服的大人。
他熟门熟路地坐在桌子前,将外卖拉扯到自己眼前,随后打开包装袋:“脸色这么差,谁又惹你生气了?”
盛晴毫无情面地踹了一脚他屁股下面的椅子:“气你又在蹭我外卖红包,还钱还钱还钱还钱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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