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鸿虽怜惜这个小丫头,忙起正事,却就几乎忘了她。而且,染烟虽看起来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毕竟已经十四岁,兰鸿也不想老是逾了男女相远之礼。
今日三更,他才回了府,洗漱了正要睡觉,长生却走了进来,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兰鸿最不喜有人隐瞒他事情,眉头微皱了下,长生便忙抖搂了出来。
“主子,守着枣牙胡同的长渠说,江小姐坐在门口……”长生偷偷觑了一眼,见主子脸上未喜未怒,便知自己报对了,“昨晚江小姐未曾醒来,今早她醒来的时候,问起了您,许嬷嬷就说您一早走了。她大概以为您晚上……所以等着呢。”
长生看着主子又穿上了一件外袍,忙让开了路。
兰鸿的府邸,离枣牙胡同,走大路要绕很大圈,飞檐走壁,小路穿梭,却很快就能到。
到了门口,轻轻一推,门竟然就开了,并没闩上。而染烟,就靠着一边的门廊墙,坐在石凳上。
她已经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看过来的样子有些懵懂。很快认出来是兰鸿,揉了揉眼睛,抬脸望着他,含含糊糊地说:“你回来了?”
月光下,她莹白的小脸似披了一层纱,一双乌黑的瞳孔里,闪烁出月亮的光亮,濯濯涟涟,如泉似水。
染烟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麻掉了,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兰鸿俯身扶她,手心碰到她的手,怔了一下,张开手掌,把她的手整个包裹在手里,说:“手怎么这么凉?”
她忙说了声“不冷”,挣脱开,轻轻去揉自己发麻的腿。兰鸿却走近一步,弯腰半蹲,一只胳膊揽到她背后,一只胳膊伸于腿下,拦腰把她抱起。
染烟原本还有些稀里糊涂,这么一抱,终于清醒了一些,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缩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睡在厢房的许嬷嬷终于被惊醒了,喊了声长什么,染烟没有听清楚,却发现兰鸿似是张口要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轻轻嘘了声。
兰鸿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许嬷嬷房里却仍有响动,有人在兰鸿身后喊了声“嬷嬷没事”,才又安静了下来。
染烟在兰鸿怀中,看不到他身后跟的人,隐约觉得并不是长生的声音。但是很快,后面的人先一步进了屋子,点亮灯火,显然就是长生。
兰鸿一直把她抱着放到了床上,帮她脱了鞋,又让她躺好,盖得严严实实,才说:“我公务繁忙,有时候便住在衙门里,不一定会来。以后可千万不要等我了!”
又伸手在她额上摸了一摸,顺便帮她捋了捋贴着耳朵的碎发。
染烟突然想起来,忙起身坐了,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髻,都应该还好好着,才对兰鸿说:“兰鸿你看,许嬷嬷给我梳的头发,我还没梳过这么好看的发髻呢!好舍不得拆散了。”
说着盯着兰鸿看,见他真的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点点头,说:“果然很好看。”高兴的咧开嘴巴,几乎要合不拢。
兰鸿却说:“我还是帮你拆了吧,明日里,许嬷嬷还会给你梳更好看的。”
染烟有些舍不得,方才许嬷嬷要拆,她便不让,但是兰鸿这样说,她心中有些不愿,还是点了点头,却有些委屈地说:“我就爱这个,明日里,我起早些,让许嬷嬷给我还是梳这个。”
兰鸿帮她拆头上的发带和固定头发的素钗,弄了半天,才全部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案几上。
染烟等了半晚上,也很困了,打了个哈欠,卷进被窝里,瞬间就睡着了。
兰鸿起身要走,却发现她又紧紧握着他的衣服呢,竟忍不住想笑,只好将就躺在她旁边。这小丫头竟是睡着的很快,不过几瞬间,已经气息平稳,安静地如同一只瓷娃娃,只有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这般近望着,倒似有催眠的效用一般,令人也有些昏昏欲睡。
兰鸿意识到自己一直心怀温柔,微抬唇角,忍不住嗤笑自己,倒是突然变了性子,成菩萨了,每次被这个小丫头揪住衣服,都会莫名软下心肠,舍不得抽开。
又想:她总说我万般皆好,只是从小性子孤冷,不讨人喜,难生亲近。我对这小丫头这般良善,她若知晓,可会夸我?
兰鸿轻轻嗤了一声,伸手抱住身边的小丫头,卷了卷被子,宁神睡去。
兰鸿往日醒得很早,这次却一夜无眠一直睡到了大半早上。
他猛地睁开眼,便见一双乌洞洞的水眸正全神贯注望着他,似是被吓了一跳,往后坐了下,一张小脸,红扑扑,漾满了快乐。
“兰鸿,我去给你打水洗脸,你是不是还要去衙门?”
染烟说着话,人已经下了床榻。因着昨夜和衣而眠,兰鸿起身整理压皱了的衣服,她就已经端了盆水进来,后面跟着搓着手的长生。
兰鸿简单洗漱好,喝了些粥,才出了门。幸好他昨夜穿了一身很普通的常服,从这小胡同里走出去,倒是也不算奇怪。
等到了晚上,兰鸿犹豫了一刻,还是又来了枣牙胡同。
今日他不甚忙,进了门,天色还只是黄昏,许嬷嬷和染烟正在吃晚饭。见兰鸿进来,皆是满脸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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