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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厉回到房间时,原野早已回来。

韩厉问:“刘全离开后,许老三有没有说什么?”

原野回:“你们一走就给弄醒了,还是老一套说辞,到现在还没给饭吃,让他再仔细想想。”

他连声啧道:“吓得尿了好几回,也没喝水哪来那么多。”

“别贫。”韩厉道,“说有用的。”

原野抓了抓光头,正色道:“怎么引也引不到安王那去,若是石主簿真与安王有干系,他应该会知道。”

“要么没关系,要么就是大关系。”韩厉道,“没有当然最好,大家都省事。”

原野纳闷地嘀咕:“如果血书案真的与安王有关,皇上肯定担忧。但如果血书案与安王无关,咱们一不小心把人得罪了……”

韩厉失笑,瞅着他说:“你怕什么?炎武司成立到现在,得罪的人还少?你就是不去查,安王心里也明白着,知道咱们一直盯着他。”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得罪人多了,最后连个帮说话的人都没有,想想陆骁……”

韩厉警告地看他一眼。原野闭上嘴。

“安王虽然人在京城,但封地犹在,封地上的兵也还在,上面让我们细查自有道理。”韩厉道。

“我知道。”原野道,“可圣上与安王世子交好,万一……”

“与人交好?”韩厉笑道,“安王本份,世子便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若安王有异心,那世子便是心怀不轨故意接近圣上。”

他瞟眼原野,批道:“在炎武司这么多年,你倒是难得的天真尚存。”

原野嘿嘿一笑:“也不是天真,我只是担心老大您。”

韩厉扬手照着他光头来了一巴掌。

“我是在骂你傻。”他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原野揉着脑袋,撇撇嘴,过了会问:“那如果真有大干系,许老三也不知道怎么弄?”

“他不知道就不知道,石主簿扔下不要的人,我们也没必要费太多时间。”韩厉道,“不是还有一个石主簿更看重的人吗。”

原野眉一挑:“那个丫头?”他想明白似的点点头,“也对,带她一起去淮安,正好让府里的人认认,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

韩厉顺口:“可人家不愿意。”

原野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直笑。

“不愿意?她是不是没搞明白,炎武司办事,还管谁愿不愿意?”他双臂抱胸,往客院偏角那间小屋看去,“打成嫌疑犯直接带走。”

“不急。”韩厉笑道,“说不定明天就改变主意了。”

**

第二日,雾蒙蒙地天终于下起雨,淅淅沥沥一看就没完没了。

彩云带了两把油伞来客院,为昨晚失礼道歉,眼神有意无意往东面那排房扫。

纪心言笨手笨脚地摆弄茶壶,给她倒水。

彩云忙拦住,让自己的丫鬟做,心里却想,传言果然没错,这丫头就是石主簿想留着收房的,连茶都不会弄。

“看我,忘了给妹妹留个丫鬟。”她抱歉道,“不是姐姐不想,实在是我只有两个丫鬟分不开手,夫人那倒是有几个,但……”

“没事没事,我住在这里已经多有打扰,再说我一个人住更自在,不用什么丫鬟。”纪心言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彩云端杯抿茶,心道,这杏花姑娘已经忘了自己就是个丫鬟的事吧。

纪心言浑然不查她的想法,只偷偷觑她,觉得眼下是个好机会。

所谓先下手为强,也就是不能等人问了才说自己失忆,要提前打好伏笔。

她笑眯眯地问彩云:“姐姐看着面善,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彩云掩嘴道:“我自从入了府极少出门,石主簿倒见过几次,但确实没见过妹妹。妹妹神仙模样,若见着了,肯定忘不了。”

纪心言手指扶头,蹙眉吸气,似乎有些痛苦。

彩云关切道:“妹妹头还疼吗?”

纪心言道:“平时没事,只是很多旧事想不起来,一想便头疼。”

彩云根本不当回事,笑道:“妹妹别担心,伤了头难免的,不影响生活就好。也别硬要去想,兴许过段时间就记起来了。”

“姐姐说的是,我今天都觉得比昨天好点。”

“东阳县有位老大夫,擅治头疾,妹妹不若去他那看看?到时我和老爷说一声,陪妹妹一起。”

“那真是太谢谢姐姐了。”

两人说了会话,彩云便告辞离开。

纪心言打着油伞将她送出客院,一眼看到从外面进来的原野。

机不可失!

她提高音量,问彩云:“姐姐方才说的那位治头疾的大夫怎么称呼?”

彩云怔了下,道:“应是姓朱。”

“不知诊费如何,若是太贵我可舍不得,好在只要不想往事,倒也没那么疼。”

彩云笑道:“诊费一事,到时自会有办法,妹妹无须担心。”

她说着,余光见原野走近,一身黑底红纹狮装,英气十足。

她向原野弯了弯身:“彩云见过大人。”

原野点点头,道:“夫人免礼。”

说完,便不再理会彩云,待她离开,转头问纪心言:“杏花姑娘要找大夫?”

纪心言单手扶额,蹙眉忧愁道:“自从昨日撞了头,很多往事记不清了,一想便疼得厉害。”

“失忆了?”原野挑眉。

……这么上道。

纪心言轻咳,柔弱道:“……好像是,不过今日症状已经轻了点,或许过段时间就想起来了。彩云姐姐说县城有位专治头疾的朱大夫,我想着找时间去看看。”

原野啧了声,拉着长音道:“那可有点麻烦了,督卫大人叫你去问话呢。”

“叫我?”纪心言警惕起来,“什么事?”

原野耸耸肩:“去了就知道了。”

他转身,大摇大摆淋着细雨走在前面,纪心言撑着小伞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

两人走出客院,穿过中轴甬道,从仪门下走过去,就来到了……监狱门口。

纪心言停步,扯出一抹笑。

“大人,我们是不是来错地了?”

“没错,就这。”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副“你不动我就拽你进去”的架势。

纪心言笑容勉强,合上伞,两腿发软地往里走。

刚一进门,伞就被狱卒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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