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眼睁睁的看着阁佬这副紧张样子,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唯有那些交头接耳的朝廷大员们降下声音,静静倾听着大门外面密密麻麻的的落雨声。
“皇堤决口了……”良久,张居正才缓缓吐露出这句话。余下官员皆是面色苍白,首辅的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湖广的大坝最主要用途就是拦住长江,把江水引进江北地区的农田灌溉作物。而云梦泽这个词,它只出现在古老《尚书》当中的,代指长江中游江陵到西陵的大片湖泊泽地。
不过这也是先秦时代的老黄历了,而生于大明时期的官员们。大概是见不到这种壮观的湖水泽地,如今皇堤决口,长江江水势必会倒灌原先流经过的云梦泽。
这关乎到十几个乡县的存亡,涉及人口数万,一旦被泛滥的长江冲毁,对于帝国来说绝对是难以恢复的损失。
“各地雨情如何,都报一下。”张居正颤颤巍巍的回到座位上,强装镇定的问话。
首先来报的是工部尚书杨巍,他脱下已经被淋湿的大红色圆领官袍。无不担心的说:“在来的路上我特意去了一趟钦天监,监正说江西十三府的雨水还在往上涨,其中九江,饶州两处的雨水最多。”
另一头的坐在角落里的河南道监察御史,也提着嗓子说道:“开封府今天早上来了报,郑州的黄河渡口现在已是岌岌可危。再拖延下去,恐怕会有河床改道的危险。”
“丁御史,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河南的灾情真的有那么严重吗?”张四维瞪着眼睛,直起身子反问到。其它两位阁臣也都在同一时间把目光投向这个御史。
若是黄河真的改道,那整个北方就算是彻底完了。动辄数十万亩的泛黄区,带来的将是几十万无家可归,无地可种的流民。一旦处理不好,来年整个河南必将是饿殍遍野,动荡不安。到时候受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开封,郑州两城。
监察御史坚定的点了几次头,又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降临在众人头上。按照六部九卿的思维,朝廷能够支用的赈灾银钱就那么多。根本不足以维持整个局面,那么救南还是救北,成了这场廷议的焦点。
若是救北,南方今年的赋税就收不上来。眼看着就要到芒种了,青苗也都已经入了田,在这个时候洪水一冲,直接就能冲掉帝国四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没了这笔钱,明年帝国在北方拿什么抵御蒙古和女真的骑兵?
若是救南,财政算是保住了。但流民一多,势必会酿成声势浩大的叛乱。到时候北方狼烟四起,同样会让九边重镇的军队疲于奔命。如此抉择,实在难下。
“兵部能抽多少人疏通黄河?”张居正最终还是打破了这样的寂静,而首辅的话,似乎也有些一锤定音的意思,打算先从北方开始救援。
应话的是兵部右侍郎宋应昌,他早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可用的兵丁,因此在回答首辅的问题上,显得有些游刃有余。“宣武卫可以出兵丁九百人,汝州卫能出六百人,河南卫还能支援两百人。河南的防洪人数,兵部可以凑出一千七百人,这已经是最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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