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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一阵自行车的车铃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屋里的絮絮叨叨,坐在门口的木墩上的小男孩抬眼看去,来人身影映入眼帘,他眼睛一亮,跳下木墩往前走了几步。

男孩开心地喊着:“爸爸,你回来啦!”

自行车上的人蓦地刹住车把手,男人一脚蹬着车撑着地,嘿地一声笑了:“乖儿子,出来接爸爸啊?”

陆槐吧拉着他的裤腿,仰着头,眼睛亮亮的,奶声奶气道:“对呀,小槐出来等爸爸回家。”

陆明顿时就笑了,揉了一把儿子毛绒绒的小脑袋,便把车开到家里的铁棚子下,下车并锁上,抱起陆槐,陆槐脑袋趴在他肩膀上,搂着他的脖颈,嘴巴瘪了瘪,半晌都不出声。

“怎么了儿子,爸爸都回来了怎么还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了?”

陆明笑着颠了颠儿子的小身子,整一个傻父亲模样。

“高兴的。”小陆槐声音闷闷道,“可妈妈哭了,出去了好久都没回来,奶奶在骂妈妈,我不想听就出来等爸爸了。”

陆明敛起笑容,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他母亲在骂他妻子,说贱人,好吃懒做,不孝顺。

陆明冷下脸,漠然地看着他母亲:“妈,够了,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们给你吃喝还照顾你,哪里不孝顺了,你能不能别那么刻薄?”

老妇人把手里的铁盆子一扔,叉腰骂道:“我有说错了,她就是个贱货,整天盼着我死呢,走了好,最好别再回来了,好让你再娶一个,给我生一个大胖孙子。”

陆槐身体猛地僵住。小孩子看似什么都不懂,心思却敏感的要命,大人们对他是好还是恶意,他们都能感觉得出来。

原来奶奶根本就不把他当孙子,陆槐想,好在爸爸还是爱他的爸爸。

老妇年轻时是跟过大部队干过大事的人,就她家那个早早进棺材的死鬼,以前是个教书匠,专教孩子什么科学知识,有个屁用,都不能换半个玉米棒,还不如下地干活种地瓜,牛还会拉屎做粪呢,撒地里还能当肥用。她和战友们把那个死鬼打了一顿,那死鬼崛得很,她就申请带回家教训。领导常夸她能干,二话没说把人给了她。她教训了他一个月,后来上学给当教师的发工资,她拿着那十几块钱,居然比她爹妈种一个月庄稼获得的还多,她干脆把人变成自己的丈夫,折磨他一辈子,叫他知道什么是错的,自己又有钱拿,多好,可惜,那老不死的几年就没了,给她留了陆明这个种,还是爹妈以死相逼她才养的他。

陆明冷着脸,额头青筋暴起,厉声骂他母亲:“你瞧自己说的什么话,嘴巴也是和别人一样的嘴巴,怎么就你说的话那么不堪入耳?”

“孽子,孽子!”老妇大声骂着,“我养你有什么用,跟你那个死鬼爹一样,没什么本事,就会顶撞我,当年还不如一把掐死你算了。”

陆明梗着脖子:“这话你也说了不少年了,还嫌自己恶妇名声不够响是不是?”

老妇一口气卡在喉咙,半晌发不出声音。

陆明回头对被吓坏的陆槐,道:“小槐,女人,娶成你奶奶这样的,还不如自己扶着二两肉过。”

陆槐不知道二两肉是什么,不过还是看了他奶奶一眼,换来老妇又一阵怒骂,陆槐抖了抖身子,奶声奶气道:“那我不娶奶奶这样的,我要娶莫舒!”

陆明乐了,揉了一把他的头,夸了声乖儿子。

老妇人尖叫起来,指着他们:“不知廉耻!娶个男人?老陆家要断子绝孙了!”

陆明冷冷道:“他是我儿子你孙子,断子绝孙不也是绝你的子孙?”

陆槐不过五六岁,哪里懂什么男女只爱,小孩子家家说的喜欢,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哪里当的真。他母亲一个几十岁的人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毛病。

不过他母亲就是这种人,没办法的事,他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老妇被他怼得一口气没能上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陆明拉起儿子就走,隔壁的邻居也习以为常,没人来劝。那个老太婆,逼死了丈夫,整天折磨儿媳妇,弄得儿子与她反目,还要弄死孙子,真不知道人怎么能这么狠毒,几十岁了也不知道早点棺材里去,给子孙几天安静日子。老不死的呢!

陆明把陆槐抱进房间,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蹲下来看着自己尚小的儿子,明明一个正直壮年的汉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陆槐不知道他爸怎么了,有些无措地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小声道:“爸爸,是小槐不乖么,你怎么哭了?”

陆明抹了一把脸,破涕为笑:“瞎说,咱小槐可乖了。是爸爸没用,护不住你妈妈。”

陆槐茫然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妈妈她怎么了,是不是回了外婆家,我们一起去接她回来好不好?”以前也是这样,奶奶总爱骂人,妈妈有时会回外婆家,都是他和爸爸去接的。

陆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儿子,爸爸保证,以后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陆槐:“哦。”

那时候不懂,大人的未完的话,其实就是这件事的结局。他们无法说出真相,又不好隐瞒,只好揭过这个话题,并以一己之力,撑起他往后的半壁天。

陆明掐掉烟,回屋看到陆槐已经睡着了,小脸缩在被窝里,红扑扑的,他碰了碰,继而坐在床沿上,许久,屋里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他想起了今天妻子去找他的事,妻子哭着说:“陆明,你妈总是这样,我过不下去了,我真的过不下去了,咱们就这样吧,啊,小槐就拜托你了,是我对不起他。

咱们当初就是见了父母就定了,也没结婚证,没什么手续要办的,我就不回去了。你当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了,当没我这个人。”

连儿子都不要了,走的干干净净,也不知道会去了哪里。她没说,想来是不想说,当初的爱意早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蹉跎了被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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