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吹灭,灯光亮起。
陈夏望拿塑料刀切蛋糕。
林冬笙看他将蛋糕切成几个大块和一个小块,然后将一个大块蛋糕放到纸碗里递给她,自己只要一小块,上面没有蛋糕花,没有水果,也没有巧克力,只有果酱的字样。
林冬笙指指其他几块大蛋糕,“这里不是还有好多吗?”
“这一块给外公,这一块给大姨,还有这是给表姐和表弟的。”
他性子纯澈,心里总存着对别人的感激,林冬笙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坚韧如竹,又干净得不含杂质。
她将蛋糕往他那边推了推,“它完完全全是你的,属于今天,属于你一个人。”
所以不用去想其他人,应该去享受它。
陈夏望心尖轻颤。
这是他的蛋糕,他第一次得到且拥有的蛋糕。
“我知道了。”
他笑了,笑容里带着满足,眼眸里含着细碎的星亮。
林冬笙看他低头吃起蛋糕,视线便随意打量这里。
村里很多家户都建起水泥房,而陈夏望这里还是最古旧的瓦片房和土墙,漏雨又透风,虽有东屋和西屋两间房,但不大,一眼能看遍屋中所有,褪漆的木桌椅,生锈的小铁床,各种东西都收拾得很整齐。
林冬笙问:“你平时在这里看书学习么?”
陈夏望乖乖点头。
林冬笙看了眼垂吊的旧灯泡,灯光暗黄,别说看字吃力,就连看人看物都融上一层朦胧,这也太伤眼了。
陈夏望大概猜到一点她的想法,温笑道:“没事,习惯就好了。”
话音未落,西屋传来老人的咳嗽声,紧接着伴随一些东西叮当哐啷落地的声音。
陈夏望表情一变,起身跑向西屋。
林冬笙跟在后面,在门口看见这样的景象,凌乱的枕被上躺着一位身体枯槁的老人。
他瘦得完全不成人形,只剩骨头架子,他眼球浑浊,分不清来人,只张开嘴,嗓肺发出撕裂痛苦的声音,穿破夜色令人听得心惊。
老人手抖着拿风油精往嘴里灌,企图用刺激的清凉缓和胸肺里的苦痛折磨。
林冬笙能闻到属于老人身上的味道,其中还混合着病气,她无所适从,也知道帮不上什么,不再跟进去,站在门外,不去看他们最狼狈的样子。
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
明明他每次提起爷爷,语调里都带着温暖。
可谁能想到现在是这样的呢。
最亲近之人的病痛同样覆盖在亲人的情绪中和血液里,使之难受,无法可想,陈夏望深有体会,嘴里原本香甜的奶油味都变成浓重的苦涩味。
熟练地给爷爷喂药,擦身,安抚说话,打扫弄脏的床铺地面。
老人哀叫,眼睛就像缺水的枯木树根,再流不出泪。
“我先送你回去。”陈夏望出来说。
他语气平静,像是不想因这事影响她的情绪。
林冬笙知道这种照料大抵需要长年累月去做,他面露疲惫,却无一丝怨意或自怜自艾。
“没事,你这里离不得人,我带了手机照路,可以自己回去。”
他嘴唇轻颤,唇线慢慢抿紧,没说话。
林冬笙走出两步,不太放心,回头看了一眼。
他站在门边,屋里暗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背后,他垂着头,平时挺直的腰背弯了些,脸埋在阴影中。
今夜无星也无月,他独自一人站在那,身旁只有两间破旧的屋子。
向来冷漠惯了的林冬笙心底一软,走过去轻轻拥抱他。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一手抚上他的后颈,另一只手覆上他的脑袋。
他低下头靠着她的颈肩,似有太多东西压得他无法出声。
安静许久。
林冬笙感觉到肩膀处的温热湿意。
他的疲惫,茫然和委屈都无声化在泪水里与夜色中。
*
林冬笙回到谢兰恬家,所有房间的灯只剩一处开着。
她上楼,敲敲谢兰恬的房门:“还没睡?”
谢兰恬开门,没好气地说:“见你这么晚不回来放不下心呗,短信不看,电话不接,你干嘛去了?”
“给你表弟买个生日礼物。”林冬笙说,“让我进你屋坐会儿?”
“夏望不爱交朋友,你也不喜欢和人处,你俩能玩到一块也是神奇。”谢兰恬侧身让她进屋。
林冬笙:“那方便了解点他的事吗?”
谢兰恬神情复杂地看她。
“怎么,不能说?”
“不是,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家的事全村人都知道。”
谢兰恬在意的点是林冬笙难得主动问起有关别人的事,哪怕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她不主动说,林冬笙也不会主动问和她相关的事。
相处久了,谢兰恬知道林冬笙是内心柔软的人,但她总用冷漠封住自己的世界,令他人止步。
她能成为林冬笙的朋友,还是因为一个契机点。
宿舍里四个女生,谢兰恬的人缘是最好的,而林冬笙根本不在乎人缘这两个字,对谁都态度冷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上课,在宿舍里只玩手机或戴耳机听歌。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