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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静谧一片只是偶尔会有女子的低泣声,总也不像是争执起来的样子,江宜则守在外面也便松散了许多云娘子总能闹出些新的花样,但又能将圣上哄回来反倒要来爱怜她这件就叫人足够惊奇了。

岫玉站在外头却有许多忐忑她将事情禀告了圣上娘子知道以后若是怪她,只怕她在会宁殿里也呆不长久。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要是从高处跌下来,必得叫那些心怀嫉妒的人笑话。

会宁殿如今是宫中最叫人眼热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女官想着往这里钻营要是娘子将她打发回去那以后的日子就艰难了。

她听见里面娘子起初还同官家辩驳几句后面声音渐渐婉媚好像是说不出话一般,压着声音被人疼爱叫她这种过了小女孩年岁的人听了都觉得脸颊发烫,虽然这是会宁殿的地界但江宜则总领入内内侍省还是得请示他的。

&ldqu;都知要不要先吩咐灶上烧着水?&rdqu;

江宜则面不改色,他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又壮着胆子往里面瞧一瞧,虽然瞧不见云充仪但圣上还好端端地坐在外侧,衣冠整齐得很,&ldqu;无妨,就准备些供充仪梳洗的水便成了,一会儿等着摆膳。&rdqu;

云滢仰倒在枕上,面色一片嫣然,她以为恰好两人处在这种地方,圣上是想将她就地正法的,但最后也不过是被人拥在怀中,绵长一吻作罢。

她的手臂被人在外头细细缠了一层绷带,圣上轻轻抚触了一下她的面孔,云滢便用右手捉住了他,将自己的脸贴近他的掌心,&ldqu;官家,若是今年往温泉行宫去,不知道有哪几位娘子随行?&rdqu;

圣上感受这她依赖地躺在自己掌心,也没有将手抽出,&ldqu;阿滢觉得该带谁?&rdqu;

她也是主位嫔妃了,但这种决定名单的事情却只有圣上与太后皇后才能定夺,云滢察觉到了皇帝的视线,笑着嗔了他一眼。

&ldqu;我怎么知道官家的心意,偌大的内宫,都是圣上的娘子,还不是您想带哪个便带哪个的事情么?&rdqu;

云滢蹭了蹭他温热的手,明明要进夏了,她也不觉得热&ldqu;这件事我没法管,也管不着。&rdqu;

皇帝&ldqu;唔&rdqu;了一声,他对于云滢的这种偶尔让步的动作熟悉得很,她是觉得有恃无恐,若是他不顺着她的心,她才不肯这样柔顺。

&ldqu;朕带谁也不会叫你闹脾气?&rdqu;圣上笑吟吟地问她,&ldqu;便一点都不吃醋?&rdqu;

这件事还没有最终定准,但要是真的过去,也是有一批人要跟着的,后妃与朝臣,须得慢慢斟酌。

云滢扭过身去,别别扭扭道&ldqu;我本来想同官家说,您能不能别带昭容与乐寿郡君,官家都要我不吃醋了,我还敢说什么?&rdqu;

皇帝后宫里的旧人本来就不得爱幸,但是钱氏的身段柔媚,又是皇后的养女,云滢并不大想叫她一同跟着去。

她这说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圣上握住她肩头,没有强令她转过身来,只是不许她再挪腾身子,总擦着那块被包扎的地方,&ldqu;不带也没什么妨碍,还有什么想同朕说的,现下不说,改日朕便不一定准了。&rdqu;

这便是许她漫天要价的意思,云滢也不要人哄,自己就回转过来了,她眼里笑意盈盈,&ldqu;官家不是还要带一批臣子与家眷么?&rdqu;

圣上颔首应了一声,他就算是以奉养太后之名往温泉行宫去,也不能完全撇下政事不管的,小事自然是交由留守京城的人酌情办理,但是大事还是须得奏闻于上,请天子定夺。

能跟着去、甚至被恩准带家眷的这些相公,都是枢密院与中书门下,以及三衙的大臣,不过云滢应该并不清楚这些事情才对。

&ldqu;把韩国夫人也带上,陪我说说话好不好?&rdqu;云滢伸出手去扯他衣袖,不依不饶&ldqu;官家金口玉言,您刚刚说话不能不算数,我就当您准了。&rdqu;

皇帝对云滢确实是十分纵容,但对旁人却不一定如此,她任性妄为,必然也有旁人辅助的因素在,否则单凭她一个看看医书,又不确定对错,岂能真敢对自己动刀子?

&ldqu;你还有脸提她?&rdqu;圣上顿了顿,同她道&ldqu;朕已经下旨,今日不许韩国夫人再进宫教你了。&rdqu;

&ldqu;为什么?&rdqu;云滢从床榻上撑起身,惊愕万分&ldqu;官家不是说不生我的气了吗?&rdqu;

圣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不生她的气,但是韩国夫人总归是没有教好她的。

&ldqu;同夫人也没什么关系的,您都不怪我了,做什么还要牵连旁人?&rdqu;云滢略有些气恼&ldqu;您还生我的气是不是?&rdqu;

就因为她是皇帝的嫔妃,所以错也不是她错,而是负责教导的人要受罚,这与那些臣子不敢说皇帝只敢说她有什么区别?

&ldqu;便是没有这一桩事,她也不该去。&rdqu;圣上拍了拍她的手,&ldqu;那些命妇虽然受了朝廷的诰命册封,但是也都是随着自己的丈夫或者儿子一同去的,周嘉鱼还在蜀地没有回来,朕单独下旨令臣妻随行算是怎么一回事?&rdqu;

夫荣妻贵,子孝母贤,丈夫或者儿子在天子的面前得脸,家里面的妇人才能有荣幸随着一道去汝州的温泉行宫,云滢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她却有了新的打算。

&ldqu;我知道,官家不想叫外人指摘您与臣妻有私,可是汴京城离汝州本来就不太远,行宫的花草新鲜,又有现成的汤泉,圣人想来还会举办几场宴会,叫她过去同我坐在一处指点,省得我什么也不明白,让臣妇们白白笑话官家疼爱的娘子不懂事。&rdqu;

&ldqu;官家又不是不知道,外头议论我议论得不像样子,万一圣人举办宴会,夫人们拿我当做异类可怎么好?&rdqu;云滢委屈得不成,&ldqu;我又不会蹴鞠,也没有写诗词的才情,实在是害怕得紧。&rdqu;

她正式成为嫔妃还没有多久,宫中又生出许多事情来,期间皇后也不曾举办过什么宴会,但是到了行宫以后,太后凤体和畅,或许会有什么女子马球蹴鞠、还有曲水流觞这些雅事。

皇帝开始也是有意叫韩国夫人来教导她这些的,但是韩国夫人却是以讨好云滢为主,她喜欢什么就教什么,又不敢同她讲太多朝臣家里的事情,怕云滢不耐烦,也怕皇帝派来看着的人知道多心。

这与他原本的意思背道而驰。

&ldqu;她们若敢笑话你,那便是自寻死路。&rdqu;圣上摩挲着她的脸颊,面色平静道&ldqu;自古以来,只有君叫臣死,哪有臣子忤逆君上的道理。&rdqu;

国朝对女子的举动限制还不算太严厉,但是与刑不上士大夫这种优容相比,朝臣命妇家中女子的性命恐怕没有这样金贵。

君臣尊卑,这一点不仅仅是在天子与朝臣的身上体现,其实放在内命妇与外命妇这里也是一样。

云滢没接触过外面的人,或许还会将她们看得很重,譬如内命妇里四妃是一品,外命妇中国夫人也是一品,论理是该平起平坐的。

然而实际在圣上的嫔妃中,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御或者郡君,只要不是久久无宠,外面的命妇也没有说是敢轻慢的,只因为她们的夫主是皇帝。

妻从夫,外命妇的册封封号再高,在宫中也只是没有正式册封名分嫔妃的封号,由此也可见一斑。

执政以上的官员才有可能向皇帝乞旨封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为国夫人,但也只能享用俸禄和封号,而无实际权力,见到宫中嫔妃,就是说要跪地行大礼也是应当的,更不要说那些郡夫人。

皇帝愿意优待这些命妇丈夫或者儿子的时候,她们才能入宫侍奉,要是这些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敢以下犯上嘲弄天子嫔妃,那便是对圣上有所怨望,御史台认真计较争辩起来,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恐怕也是有的。

就像是韩国夫人,这样一味地讨好云滢,皇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如今外头传播谣言的,有好些都是秦氏一族的世交,只是没有敢当着云滢面说的,皇帝哪怕心中介意,但还可以瞧在皇后的颜面上稍稍惩治一番放过去,指望他们自省其身,能够收敛一些,可如果臣妇敢当着面轻贱天子的嫔妃,那便是赐死也不为过。

&ldqu;官家只消说将来要给我撑腰便是,何须这般吓人?&rdqu;

云滢见瞧着自己的男子面上满是平和,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叫她从心底里生出害怕,她往圣上的怀中近了几分,&ldqu;有官家告诉我,我知道不该怕就好了,只是那些人面上恭敬,心里不敬也是不好的。&rdqu;

她其实不是不懂,反而是太知道那些人情冷暖了,贵人间的疏离是眼神间无意的鄙夷,举动上的排挤,无形中叫人难以忍受。

&ldqu;好,&rdqu;圣上顺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面上是无奈的笑意,&ldqu;那等事情定下来朕就下旨给周府,令韩国夫人随驾。&rdqu;

她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有什么不依的呢?圣上瞧见她粲然一笑,拿她没什么办法&ldqu;阿滢还想要什么?&rdqu;

&ldqu;还是叫夫人进宫来说书罢,她讲的可比宫正司嬷嬷们有意思得多。&rdqu;云滢眼巴眼望地等着他同意&ldqu;官家在会宁殿,就劳烦您亲自教导我,可福宁殿还有别的政事等着官家,有她在我也不至于太闷。&rdqu;

&ldqu;这些不打紧的事明日再说。&rdqu;

圣上看了看她手臂上的包扎,即便不是十分严重,但她耽搁了很久,那匕首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总得看看会不会化脓发炎,晚上诱发高热才行,&ldqu;今日朕准阿滢歇一歇,就算学生勤奋,你好歹也得恤下,准韩国夫人过一个休沐日才行。&rdqu;

云滢想了想确实如此,她正要点头应和,却又听见圣上附耳与她调笑道&ldqu;要是将来有了皇嗣,想来也是个好学的。&r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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