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很快就又垂下眼帘避开了谢妩的目光,他是怎么都想不到面前的少女脑子里竟是在对他的外貌做大胆品评,只当她是久不见自己,才多看几眼,谢妩一贯是有些喜欢“以貌取人”,这程远也是知道的,思及此处,千岁不禁有些忧思起来。
之前寺里的一切,都不曾逃过程远的耳目,谢妩和惠宜玩的小把戏,他很清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出格,只是担心总这样,又该如何是好?
仔细回想方才初见时候,谢妩脸上表情并没有情伤的神色,程远心中便觉安定不少,他之前还有些怕小姑娘是因为与惠宜之间的情谊,才将心上人相让,现在想来,谢妩应是对裴炎并没有几分喜欢。
裴炎这样的,也的确是配不上她。
他再看谢妩,只觉时光溜走的实在是太快,一转眼,她竟然已经到了快要嫁人的年纪。
程远不由在脑子里将京中适婚年纪的士族子弟都过了一遍,竟是觉得没有一个能与谢妩般配的,一时又替小姑娘发起愁来。
跟在谢妩她们后头一起过来的崔钰,这时候也上前拜见:“程大人。”
程远身上有正经官职,叫一声大人并无错误,崔钰这样称呼,多少是有些想要避开程远宦官身份的意思,他以己度人,觉得称程远“大人”也许会好一些。
到了程远这样的地位,其实并不在乎这种面上的称呼,听到崔钰的声音,他只收起思绪看过去。
看着近前面如冠玉的少年人,程远第一反应便是这小子不行,面上瞧着是礼仪周全风度也好,可只是拜见他而已,眼神就这样闪烁,可见心性软弱。
这样一个人,如何配得上谢妩。
崔钰还不知道一个照面,自己在程千岁心里,已经给敲上了“不行”、“软弱”两个章子,他鼓足了勇气才为自己争取:“程大人,在下出行时候带了护卫,不如大人护送公主,在下护送谢女郎,这样也更方便些。”
程远想要直接拒绝,但开口之前还是先看了谢妩。
谢妩也看着他,头微微摇了摇,明摆着不乐意,程远才拒绝说:“不必,公主与谢女郎自有禁军护送。”
崔钰一下子泄气,他带的护卫,再怎么也不好和禁军相比,再者,他也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和程远分辩。
于是别过王昭,谢妩和惠宜在禁军的护送下离开了大慈恩寺,因禁军护卫自有阵列,崔钰与他护卫只能缀在后头,连想上前在谢妩的马车边与她说几句话都不成,总不能他堂堂清和崔氏的郎君,隔着禁卫与谢妩喊话吧?
崔钰骑在马上,神色恹恹。
这次相会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他苦等许久,知道谢妩回京之后,崔钰就命人看着谢府的动静,谢妩的马车出行,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又怕自己跟得太紧招人反感,才一直等在谢家马车停靠的地方,想要在谢妩回城的时候,假装是意外相遇,如此正好一路护送她,也能借机与她说上几句话。
可谁想到,半路竟是杀出个程千岁,让他一番算计都落了空。
跟随的侍从见他如此,提醒说:“大郎君,你不是有东西要送给谢女郎?”
眼看着就要到谢府了,崔钰也怕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何时再能与谢妩相见,想到这里,崔钰也不觉隔着几个禁军喊话是什么有失风度的事情了,策马到了谢妩马车边。
谢家的马车分了内外两层,谢妩出行,光是跟着的大丫鬟就带了四个,谢妩在里头就听丫头回报说崔钰跟上来了,她不由叹了口气,觉得崔钰是在有些烦人。
等车外响起崔钰的声音的时候,谢妩虽是不耐烦,但还是打起精神应对,她撩开马车车窗的纱帘,问:“崔公子还有事?”
崔钰看见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使不上劲似的,深呼吸一口气,掏出块剔透无暇的美玉来,握着这还带着体温的玉佩,少年人一张脸涨得通红:“七妹妹,你身子弱,听说暖玉能养身,我便寻来给你。”
他本就不是外放的人,话说到此处已是极限。
谢妩望着他,并无丝毫少女被表白时候的羞怯,她只温声与崔钰说:“崔公子,你的礼,我受不起。”
崔钰想过她会拒绝,但却没想过,被拒绝时,自己心竟会这样痛。
少女温和却疏离的声音,在马车行进之中显得有些不太真切,但崔钰还是听清了。
心上人的声音,怎么会听不到。
她说:“我的身世,并不足以匹配崔氏的长孙,谢家女也不可能与人为妾,崔公子,这些你可明白?”
言语中没有私情,只说两家之间的利害。
崔钰不防她就这样说破,满腔情谊顷刻落空,心神一个恍惚,险些从马上摔下去,亏得侍从跟得紧一把将他拉住了。
谢妩也是被崔钰吓了一跳,她在这样公开的场合下,说出这种话,就是想让崔钰以后不要纠缠的,却怎么都没想到,只是说两人没有可能,就对崔钰有这样大的打击,瞧着脸上竟是一点血色都无了。
崔钰一双眼睛痴痴看着谢妩,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玉佩,问她:“若只当做道歉的赔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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