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了想光怪陆离的梦。
那些还记得的零星片段砸在岁岁脑海里,只迅速成一个人的样子。
“闻远?”
用阴魂不散好像有点侮辱人,岁岁没什么文化,又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才能又友善又具体的形容出阴魂不散的效果。
可是怎么就连梦里都有闻远啊?
岁岁真想不通了。
不过岁岁想不明白就也不想了。跟梦讲逻辑,就跟跟幼儿园小朋友提问乘法口诀表是一样的,自讨没趣。
她这边看得开。
闻远却不。她从梦中岁岁镜子碎裂那一刻就醒了,仿佛那是从灵魂传来的裂痕,震的她在漆黑一片中睁眼。
未拦起的窗帘和藏在厚厚乌云之后的半弯月亮,稀薄带红的云层。
城市还未醒。
闻远眼底浓重到化不开的情绪,她直起身坐在床沿,裸露的小腿触碰在凉丝丝的床板上,膝盖上覆着半份被褥。
如果岁岁在……
闻远后来总难眠,她错事做多,为一己、为私欲,几乎抛弃掉了全部爱恨,然而岁岁不知道。
岁岁从她身侧跟着爬起来,一张笑颜,那时候拨开闻远挡着眼帘的浓密刘海,在浓墨流淌的深夜里同她轻声讲:“你这样……像个有故事的人。”
岁岁开着玩笑,语气轻松,却一语中的。
夜里寂静,这个场景像是错觉似的再度出现。闻远看着岁岁垂顺的眼,温柔的低眉,胸口的心脏一下一下跳的响而又迟缓,麻木的像是追随机械运动而已。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避无可避的记起了很多从前。
她像个活在从前的罪人。
明明岁岁不记得了,很多事情被抹消、抵偿,她也还是耿耿于怀,这种怨恨及后悔,就像厌恶身上永远无法更改的血脉。
除非皮囊破败、血脉枯竭、世界毁灭。
然而世界不灭。
闻远彻底清醒了,她走下床推开窗,看到窗外零星的灯光。
眼眸深远,隔着楼影幢幢。
岁岁洗漱完噔噔噔去了剧组,柳央给她再聘的助理已经等她很久了。
岁岁拿照片认脸,新来的助理是个年岁不大的圆脸姑娘,看着特讨喜。
岁岁不知道她来的这么早,“啊你等我很久了吧?对不起对不起。”
区别于成年人官方含蓄的“不好意思”,岁岁直接说了“对不起”,这显然跟人印象中对岁岁的固有印象十分违和。
圆脸女孩一脸“啊,她是季岁岁吗”的表情,准备好的台词忘了个干净。
其实……她是闻远粉丝来着。
岁岁见这人没回她,诧异的眼眸微抬,看进了圆脸女孩的眼底。
助理忙不迭自我介绍:“你好季岁岁,我叫郝媛媛。”
“哪个圆?”
“女字旁的媛。”
岁岁“哦”的知道了名字,跟人握手,“我叫季岁岁,季节的季,岁岁平安的岁岁。”
分明知道季岁岁名字的郝媛媛只好半尴不尬的笑了笑:“……嗯嗯。”
网上岁岁的恶评被一夜删完,后来有人再要发点什么,总会被吞掉消息。从闻远那则法院的诉讼来看,她们有些粉的作为已经引起了她们人美心善的闻远对季岁岁的心软。
刚刚大学毕业找工作的郝媛媛阴差阳错得了这么个机会,当下就在群里发布消息,她要卧底到岁岁身边去。
那是个大粉群。
被岁岁屏蔽了消息的大粉群。
柳央找人教了郝媛媛半天,进行就业前培训,郝媛媛大概知道了助理要做什么,只是岁岁的助理更要再多注意一点——周围人的动向。
鬼知道地下车库被殴的事件会不会再重复上演。
只是柳央警告,虽然她也期望自己手下岁岁的热度高,却并不希望是以此再次闻名的。
郝媛媛算是理智粉。
岁岁跟她简短的聊了几句,她们年岁相仿,又都活泼,岁岁是个憋不住话的小话痨,郝媛媛稍有点紧张也很快被抚平。
这季岁岁和网上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郝媛媛看岁岁满脸活力直到到了片场就开始萎靡。
那个昨天教了岁岁一天的老师一脸殷切走过来:“你没忘吧?”
什么走位,怎么样走位,镜头前的站位什么什么的……
岁岁摇摇头:“……没有!”
这派斩钉截铁,这份自信从容,这份毫不犹豫,任谁都看不出她心虚。
郝媛媛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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