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想让心底的声音住嘴,又不知道该捂谁的嘴,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开始诧异自己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什么鬼就最后一面。
“如果说,这是最后一面……”像是为了呼应那句“最后一面”,岁岁开始幻听——“那我就要亲你。”
岁岁:“…靠。”
她慌忙摇头,把脑子里这么恐怖的句子丢掉。
——什么玩意?
只能说是很吓人,几乎要吓坏她这个灵魂连高中都还没毕业的人。
岁岁面色有些难看,沉默很久。却在抬眼间思维莫名跳跃,然后重新回到那个——如果见不到闻远……
如果见不到闻远……岁岁在想,那又怎么样呢?
她无从体会网上的、柳央说过的,她对闻远的喜欢,那种爱慕好像多深刻,可岁岁真的不记得。她没多在意闻远,对现在的她来说,那不过是个她从前很喜欢,喜欢得整个人都不正常的演员而已。
也是现在不记得一切的岁岁根本不记得的人。
只是电光火石间,岁岁脑海片段似的听见焰火猝然升天,人守着时间倒计时,有人欢呼,那是新年到临。
“如果我见不到你,我会很想你的。”
“我说谎了,闻远。”
“不是每个人都像平平无奇的星星,多一颗少一颗都无所谓的。”
“我记着你,我永远都会记得你。”
“就算我死了,就算连灵魂都没了,也会一直一直记得你。”
那是……她的声音,无故耳熟却又十分陌生,说的话像是承诺,认真而稚拙。
却如同久违之后,照镜子时看见的自己。
那双眼、那张脸,分明哪里都的岁岁,却叫她第一眼恍惚很久。
岁岁迷茫的眨眨眼睛,这些这冷不防冲到脑海里的对话叫她觉得全身发冷,指尖都在颤。早松开的手机掉在沙发上,黑色屏幕倒映她怔忡像被梦魇住的神色。
岁岁摊开手掌看,掌心横断的纹路清晰,皮肤干净白皙,微微一点红而已。
她有点悲哀,情绪是不讲道理的潮,随分钟走动漫上心尖。
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好像摸过温热粘稠的鲜血,好像触碰过冰冷胶质的皮肤。好像有谁在她眼前死去过。
她好像声竭力嘶挽留过,又好像是她亲手……
岁岁却想不出亲手做了什么,无端诡异的直觉根本毫无理由。
忘记一切之后再醒来,岁岁觉得世界都在变的古怪,她眼中的、她梦见的、全部都是她想都想不到的。
只是那句“骗子”混合着闻远眼底的近乎悲凉的嘲弄再次跃然眼前。
岁岁艰难的揉揉脑袋,觉得自己好睡了。
虽然才醒没多久,虽然多睡不太好,虽然好像很糟糕,前途渺茫、连命都衰微,岁岁还记得那块把她拍失忆的板砖。
可是这样再乱想下去,她真的得去看医生,心理疾病那一科的。
岁岁给自己塞好耳塞,窝在软软的沙发上小憩。
扶阳酒店里,闻远看着熄灭的玫瑰花烛,她捻灭烛火的指尖有黑痕。
她捻灭了烛火,指尖被烧灼,有一点熏黑。
“很多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的。”岁岁在笑,眼眸无奈却洒脱,“我愿意的。我很愿意付出代价,不管那是什么,只要眼前的……是我想要看见的,我就愿意。”
像被某个词戳中什么,岁岁下意识去摸脸侧的疤痕,只是指腹触摸到的却是无瑕的一寸肌肤,再往很边上挪一挪,才是一块伤疤。
挠破水痘留下的疤痕。
她愣了愣,才又笑,眉梢弯弯,眼底笑意盈盈,跟闻远说:“我才不后悔。”
岁岁当然不会后悔。
也许只会后悔遇见她而已。
途中江寒进来试图看看闻远,看他一开始并不看好的活祖宗,可他每次推门,闻远都坐在落地窗前看暴雨。
没有灯光,满屋漆黑,像是汹涌湿冷的深海里。
电闪而过。
江寒才能看见角落里被照亮的闻远,触目惊心一眼,第一次被吓到,后来多看几次竟然就习惯了。
江寒还能寻思,这破雨有什么好看的。
终于忍不住好奇,他问闻远为什么不点灯。他都给闻遥留了打火机。
闻远却说:“没什么好看的。”
有没有光,都没什么好看的。这屋里阴仄逼人,才叫闻远如释重负。
她这样的人不能被摊开的光下,至少……现在的她不能。
台风侵袭三个昼夜,等到第二天傍晚时信号才恢复一点。
闻远才看见岁岁给她发的消息,她把照片和新闻截图发给了闻远,问:“怎么办?”
她说:“麻烦澄清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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