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难得有一丝凉意。松柳已经招呼人把长窗大开,让室内能多几分凉爽。
窗外,是驱散不去的热,屋内才有片刻清凉。
晚膳时,松柳捧着菜在前面走。因受了些刺激,碧荷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脚步拖沓,惹出了几分躁郁之音。
松柳一听,脚步微顿,给了碧荷一个警告的眼神。
虽然娘子这一年多来人平和了不少,可到底不是温和的性子,要是觉得吵闹了,难免要发火。
她自然是不怕被娘子斥骂,只唯恐娘子为她们这种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
碧荷这才强打起精神,落地时脚步轻缓,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因天气炎热,姜萱身子骨弱,夜里不敢给她用冰,这胃口愈发的不好了。分明是饿了,可吃下饭蔬又觉得胃中泛着恶心。于是,只勉强吃了几口,看的松柳一阵心疼。
“胡姑姑特意煮了鸡汤,还加了些上好的香蕈。鸡汤都撇了油花,保准清爽又味美。娘子多少再用一点吧。”
碧荷也急,可她心里有事,除了急的皱眉,也想不出该如何劝导。
每年天热,娘子都要苦夏。即便吃了汤药也不见到好转,只能硬挨着过了这段折磨的天气。可今年这天杀的老天爷,竟半点雨都不下,生生的熬人。娘子的身子骨本就弱,这段时日眼瞅着一日比一日虚弱,人都瘦的有些脱相了。
除了苦夏,姜萱因心中有惦记的事情,也是促使她食不下咽的另一个原因。
她撂下筷子,没饮鸡汤,是因为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吩咐道:“这几日,让月白多盯着姜若。一旦她离家,立即来报。”
梦中,她看到大约就是这个时期。她人在后宅不得出去,而姜若因为要学规矩也不许出门去。姜萱素来不喜抛头露面,只愿意待在屋中,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是安逸。而姜若则不同,她最喜爱玩闹,尤其爱去热闹的场子。
在家里被关了这么久,简直就像放出笼子的小鸟。刚好城中有一路做把戏的旅团在城中表演,姜若不知从谁那儿听说,吵着嚷着要出门。小箫氏不让,她就悄悄跑出家门。没曾想,就险些遭了祸事。
那个所谓杂技旅团,实则是一路盗匪伪装。北地大旱,他们便一路南下,以杂技艺人做遮掩,掳走富庶人家的子弟借以要挟。倘若许诺了钱财,便放这些子弟归家。因并没有伤人,加诸官府之人忙着救灾,就使这伙人一路从上京抵达了江南。
而转折,正是在建康开启。
连日来不曾被抓,让这伙匪徒日渐膨胀,异想天开要称王称霸。区区钱财已经难以满足他们膨胀的欲望,他们想要的更多。只有更多的银子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购置兵器粮草,效仿话本中的起义军发动变革。
因太过贪婪,他们索要的钱财远远超越了这些富户可以承受的价值。于是,第一日有人的手指被送到府上,第二日则是耳朵,第三日……直到有人死去。而其中的女眷,在救兵赶来之前,不少就已经被折辱过。
姜萱不曾看过那画面,只听人说山神庙中满地尸骸,土黄墙面上也尽是女眷撞墙自尽留下的鲜血。即便是把人命当寻常的兵士,看到此情此情也禁不住呕吐出来。
而姜若,就在这其中。
她不曾被辱,而小箫氏也将此事瞒的严严实实。可纸包不住火,因为姜若在山神庙里遭遇危险时,曾把另外一名还未及笄的女郎推给匪徒,导致她被折辱而死。这事只有在场人知晓,有人见不惯姜若从地狱脱身后,便又以清白之身诋毁这些可怜的女子,遂将此事曝光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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