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意识消散的那一刻里,向歌迷迷糊糊的看见有一道挺拔如松的影子,正慢慢的走向自己,本能地想伸手求救,却没有任何力气往前抬起来。
时间似乎不光屏蔽了她的声音,还抽离了她的意识,乃至到最后击溃了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迈入无亡之地,在看不清楚来者从何处而来,又即将归往哪里,向歌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冰冷,坠入回忆,进行忘我的沉沦着……
眼前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变幻了现实里的一切,她已不再是现在的面容,而是回到了十三岁的那一年,那一年里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平淡的生活落地不起一丝波澜,每日想着的都是如何逃避交作业和拿成绩单回家签字。
向歌的心尖顿麻了一下,心底缓慢流淌着一分一秒,流渡成河,绵延至最久远的时光里去……
十三岁的时候,原本以为是平静的日子,似一眼望不到底,根本没想过会有什么变故,却在某天夜里,彻底被毁灭了。
年少的向歌面对着火光冲天的房子,一动不动,整个人浑身僵在原地,双目之中映照着火光,犹如血腥弥漫而开,她的至亲就落在火海之中,隔着死神的阻拦,他们都无法跨越出那一步。
“小歌儿,一旦起火,便是信号,你要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小歌儿,你要记得自己是谁,不要忘记,这些人为了让你平安舍弃掉生命啊……”
“小歌儿,你是本家的希望,父亲不求你能振兴本家,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活着就够了……”
“小歌儿,你要好好的活着,不要忘记他们为了你的活着付出了什么,始终记得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一簇迷雾被光影驱散,场景再次变幻,昔年的一切记忆顿时支离破碎,现实永恒的留在眼前,是黑夜里的冷风从耳畔掠过。
向歌紧闭着双眼,抿着唇,强忍住心中极大的悲痛,心中逐渐立起来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悲鸣中无论夹杂着什么,都不能阻拦着她向前的脚步,那近乎于是形成了一种本能,这是父亲临时前的死志,这是本家用尽所有人换来的平安,他们为了生的希望,甘心舍弃自己的一切,而她是唯一留下来的人,也是本家唯一的希望。
所以,她不能回头停留一分,她只能朝前走着,忘却心中一切的愤怒和憎恨,唯有坚定的朝前走去。
“再苦再难,都不能回头看……”
似有什么从脸颊上划过,冰冰凉凉的一片,这不是她能控制了的,这是哀伤大过心死的本能反应,向歌无言垂泪,仅能在意识松动的时候,默默的哭泣,祭奠死去的亲人,生不能哭坟,唯有经年梦回可叹可怜。
人生之难,有太多的无言以对,恰逢不果的故事套住了大多人的一辈子,往往为了一个真相,一许执念,沉浸之中,同为沦落之人,向歌很是理解这其中的酸涩痛苦,只是她常常扮演着解说者的身份,有时候也忘记了,她也是这局中困顿者一员。
泪水从笨拙的躯体里撕裂开,站在一旁的藐视,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整个脸都埋在长发之中,居高临下者亦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捕捉到其指尖上微微的颤栗。
那个谢家男人就这样地看着她,目光里清明一片,不起一丝涟漪,手上动作迟迟未动。
谢星洲背着手,微微眯了眯眼睛,瞳孔里聚散着一丝嗤笑,神情平静不见半分异常,似乎他早已料到了会有眼前这一幕上演。
眼前,倒在地上的女人脸色十分苍白,紧闭着双目,泪痕添在半干的脸颊上,整个人的意识正在逐渐消无,慢慢从身体里抽离,而这个女人从浑身挣扎慢慢地到一点想挣扎着向前的决心都没有了,分秒之间,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去求救,似乎任由而去,徒增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谢星洲的视线随之一黯,心里隐隐明了了怀疑,整个人依旧没有动,拇指和食指指腹摩挲在一起,冷清之中多了那么一点为空。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药力就会蔓延全身,一并发散出作用,凭她一己之力根本别想压制住,甚至会反噬回去,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这一刻,向歌求救无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有谢星洲能够解救她的危机,或者对方干脆袖手旁观,任由她自生自灭。
四野一片寂静,空旷之地,回音灌进谷底,山中冷风穿梭而去,吹散了男人额前的碎发,露出棱角分明的冷峻,狭长的双目里染上一丝可叹。
“不知你遇上我,是幸还是不幸。”
低沉磁性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叹息,这般袖手旁观谢星洲也做得心安理得,他非良善,救人的本事常常伴随着利用和杀心,他的双手从来不是为了救人而存在,而是为了利益之争斗,尔虞我诈的局内,不能有一丝怜悯,要的就是釜底抽薪的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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