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错过了宿头,沈家一行人今日要在野外将就一宿。
沈姝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如今秋高气爽,此处地势开阔,正适合安营扎寨,沈家车队里应有尽有,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她探出身子,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周围,前世他们也的确在此处歇息过,平平常常无事发生,只除了好像有一个下人逃跑……她目光忽然停住,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不然怎么会又见到这个人?!
“还不过来伺候姑娘下车?”银糕跳下马车,颇为颐指气使抬高下巴,“没点眼力劲儿,难道还要姑娘等你们不成?”
随着她的话,让沈姝更加惊诧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修长的身影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整个人跪伏下去,薄薄的背脊撑起了流畅的线条,正好是她下车时方便落脚的地方。
“他,他……”沈姝结巴地话都说不好了,即使看上去稚嫩了一些,但那深幽的眉眼,冷肃的面容,不是前世的“疯王”是谁?刚刚还觉得今生不会再见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姑娘下车吧。”金糕伸手扶住了她,见她不动,不由得低声道,“这个车奴是新来的,规矩还不太熟,姑娘先将就着用用吧。”
车……奴?
沈姝觉得简直是天下奇谈,堂堂天启王朝的二皇子殿下,怎么会是她的车奴?比仆从里都更低人一等的存在!
所谓车奴,便是选取年轻的奴人充作凳子,让主人们踩踏下车,其实也是权贵之中兴起的无聊风气,仿佛以人为物件便能显得更尊贵些,沈姝向来不喜欢这种行为,可不想显得太特立独行,因此也有一个车奴,可是却不知道竟然会是他!
“姑娘?”金糕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沈姝抬眼瞪着地上那个身影,他始终一动不动,等待着她的落脚,可这羞辱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无法踩着他下车!
她甚至在想,前世他答应娶自己时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该不会是想趁机羞辱报复吧!
沈姝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用力按了按金糕的手,“不用他,我可以下去。”说完,飞快地自己跳下车,看也不敢看地往前走去。
……
天渐渐地黑了。
陪着沈家父母用完晚膳,沈姝面无表情地带了金糕银糕往回走。
在没有沈曦的这几年,沈家这两位面上待她的确很是宠爱,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是最好,只是一旦留意下来细细观察,还是能发现藏在母亲眼底的那几分怨毒。
哦,现在或许该叫沈夫人了。
从前她只以为是因为沈曦的死,才与他们之间有了隔阂,还为此伤心难过了好多回,现在想想还真是傻,因为贪恋那点亲情,她就潜意识里故意忽略那些不对,一直一直努力地讨好他们。
可真正的父母,哪里会这样对自己女儿?
沈姝抿紧唇,记起了那个黑暗的洞窑,还有那些假惺惺的神态,如今蓦然梦醒,真不想再忍着恶心与他们虚以委蛇。
“……姑娘,我瞧你刚刚没吃什么东西,不然去给你煮个糖粥如何?”金糕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沈姝有了些精神,“好啊!我也好久都没吃了。”
“怎么会?”金糕失笑,“不是出西林前还给你做过吗?”她说着看着沈姝怔然的模样,慢慢收了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总觉得姑娘跟从前有点儿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
从前的姑娘爱笑,爱撒娇,虽然身体弱了些,但总是开朗疏阔的性子,从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她莫名觉得担心。
她又哪里知道,沈姝当真是很久没吃过糖粥,其实两个丫头中,银糕才是擅长厨艺的那一个,但沈姝喜欢的糖粥却只有金糕才做得好。前世金糕死后,银糕学着做了好久终是不成,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了一晚上。
沈姝忍了又忍,终于将那点难受忍了下去。
金糕去了后厨那帮人那里借锅灶柴火,银糕则陪着她回到马车处。这辆马车是沈家特质的,又大又平稳,晚上将床褥铺上,还能当个小房子睡觉,银糕将车里检查了一番,皱眉,“姑娘,山里蚊虫多,我去拿些艾草熏一熏车子,晚上车帘子也得换成透气的纱布才舒服。”
沈姝点了点头,看着她精力十足地跑走,看了看周围,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于是起了心思四处走走。
此处是沈家车队围的营地内圈,周围不远处都驻扎着沈家的仆从,所以她并不担心会遇到危险。山间的夜晚总是带着几分凉意,天显得极高,半轮月亮高悬在头顶,到了晚上也四处都是透亮亮的。
沈姝随意逛着,将沈家如今的护卫,仆从,还有请来的镖师们驻扎的地方都看在眼里,渐渐对于如何离开有了个想法。
待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奴人们歇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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