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在地底下的一座建筑中,通白的墙壁与地板显得有几分逼仄。几名身着浅绿色大褂工作服的员工聚在透明玻璃的一侧,他们一边注意着玻璃房内的情况,一边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草,怎么又暴走了?明明一天就吃一顿饭,哪来这么多的精力来找事儿啊?”
“要不怎么说他们是怪物,不能按我们的标准去看嘛。”
“但他们是怎么搞到一起的?前两天我才检查过电磁屏蔽器,不可能出问题。”
玻璃房中,逢何一把抓住身旁一名患者的后脑勺,将对方的脑袋对着墙壁用力砸去。与此同时,他身体一矮,躲过了后面袭来的三把冰刀。
这些患者的眼神迷离,双眼像被蒙了一层雾,原本漆黑的眼瞳变得灰白——而这也是人们判断精神异常患者是否发病的主要判断依据。
发病者会失去理智,任由破坏欲主宰自己的行为。
特制头盔将逢何的整个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是为了防止监管者们在与发病患者接触的过程中受到精神层面的影响。
因此没人能够看到,藏在头盔中的那双眼睛,竟然也是一片灰白。
“不够,不够啊。”
沉醉般的呢喃声在一名患者的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只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腹部。巨大的力道让他瞬间飞了出去,砸落在墙角。
身着浅绿色大褂的员工们站在玻璃房外看着这一切,他们并没有发觉不对,只觉得逢所长揍起人来可真猛。
逢何将目光落到最后两名站着的患者身上。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破坏眼前看到的一切东西,胸腔中满溢着的各种情绪也在激烈地碰撞、发酵,最终为这份欲望添砖加瓦。
但是不行。
他咬碎了藏在舌下的一颗药丸,一边躲过两名患者的袭击,一手一人将他们脑袋撞在一起。
原本狂暴的患者很快失去意识,彻底瘫软在地,满屋的异常现象也随之消失,空中漂浮的冰制道具直接消散,化作水流打在地上。
逢何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直到双眼中朦胧的灰雾全数褪去,重新变得漆黑而清明。
他不紧不慢地从兜中掏出一管针筒,弯下腰,熟练地插入患者头皮,将抑制液注射进去。为所有患者注射完抑制液之后,他才拍拍手向外走去。
“哼,这些怪物除了浪费社会资源之外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一发病就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
“不过幸好逢所长来了,不然基地又得被掀一次。逢所长再过两年应该就能升到一级监管者了吧,啧啧,这还不到三十呢。”
隔离房大门缓缓打开,等候在外面的工作人员见状立马停止了窃窃私语。
“嘭!”
沉重的头盔被扔在了这几名工作人员的脚下,骨碌碌地滚了两圈。几名工作人员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立马噤声低头,不敢看逢所长的脸色。
逢何将他们先前的话全都听在耳中,只觉得好笑。
要是让他们哪天知道,他们口中的天才监管者其实就是一名精神异常病症的重症患者的话,会不会吓得直接辞职回家?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话语,面上并没有露出几分怒意。
“治疗日志呢?”
长靴一步步地踏在光滑的地板上,规律有序的哒哒声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一名工作人员老老实实地递过了手中的记录本,然后退回去跟其他几位同僚一起缩着脑袋没敢出声。
逢所长随手翻了几名患者的治疗记录。
患者的情况各不相同,处理方式也不一样。但这一翻,入眼的全是清一色:一级病房加强管理,每日一餐,3天用一次药。
他嗤笑一声,丝毫没有掩盖语气中的嘲讽。
“不愧是王所长,干了十年都还得靠着他爸才能买到个二级头衔,这治疗方案可真是公平公正一视同仁啊。”
他慢条斯理地脱下手上戴着的白手套,上面不均匀地沾了些血。
将手套朝着墙角随手一扔。
“从现在起,一切按照联邦标准,一日三餐不许减份,每天4个小时自由行动时间,并从明天开始重新评估所有患者的用药量度。顺便把人都给老子塞回三级病房去,就他们这种强度还需要锁手锁脚全天候电击?”
几名员工面如菜色。
笑话,看看联邦哪家监管所会真的按照标准行事。一日三餐?自由行动?三级病房?这简直就是在怂恿患者们“越狱”啊,连buff和机会都给送到面前去了!
他们想起来了,好像传闻里逢何确实是在上一处任职的监管所中喊过要改革,奈何一直被上司压着没能成功。
这个笑话一度和他的少年天才之名一起流传在圈子里的八卦故事里。
老员工们觉得到了自己该站出来的时候了。
“逢所长,联邦标准行不通啊!你看看前些年山城出的那事儿,他们只会更加猖狂,直到掀了我们所啊!”
“是啊所长,人权部门又不会找上门,我们哪来这么多闲置资金和人手……”
逢何面无表情地扫过两人,冰冷的目光立马让他们噤了声。
他扯动嘴角,笑得冷酷无情。
“今晚把之前所有的工作条例整理成文档,明早上班前放我桌上。之后所有规范按我说的做,有意见的自己滚蛋。”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这些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老员工们,抬脚走到基地大门前,抬手按上掌纹识别区,“滴滴”两声识别通过打开了门,准点下了班。
*
逢何换了身衣物。监管所是晚上八点下班,此时天色已晚,他没有耽搁,直接开车回家。
精神异常病症疗养监管所的员工需要随时随地做好任务支援的准备,因此员工宿舍便直接建在监管所上方的土地上。作为新任所长,他自然是被分配了一间最好的房屋。
但早在前往海城报道之前,逢何就在城区边缘地段购置了间小别墅。地段偏僻,隐蔽性强,比起遍地都是针孔的城区中心要叫人安心许多,也免得24小时都要担心工作出问题。
没开多久的车,沿路就已经感觉到了两三股不一般的存在。
本该随时盯梢着全城动静的监管者们,此时都不知道窝在了哪个角落里——当然,正在开车的这位监管者已经下班了。
“这么差的治安,难怪大家都喜欢往这边跑。”
逢何低声嘲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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