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在下知,这武乡也非高产之地,或有些时候,几近是连朝廷的定额都交纳不上,怎么此时还放起粮来了?难道不能让我一个督邮生疑吗,实话奉告诸位,你们这种情况,我已然在诸多小郡目睹过了.....”秦弼抿了口气,脑袋一歪,甚为轻蔑地摇摇头。
话还没说完呢,便被姜维打断:“秦大人,姜维只有一句话,那便是,武乡不同与大人所睹。”
秦弼不做声,只是盯了姜维半晌,转而又恢复笑容:“哈哈,姜将军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秦弼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只是,这武乡的情况,秦弼自然是会如实禀报给朝廷,治理武乡,乃是你身为太守的职责,而上报实情,也是我监察的职责,想必姜将军不会记恨在下。”
“那是自然,大人只管照实说吧,武乡的情况正是这样,按照蒋大人的方针,因地制宜,如此而已。”
“既是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秦弼先行告辞了...”秦弼微微起身,朝着众人礼貌一拜,随即罢席而去。
左仓和杨叶赶紧也起身相送,一路赔着秦弼出了府门,上了车轿,整理好了官服,最后扬长而去,全程都没有和二人再搭一句话。
待到车轿缓缓碾尘而去,杨叶轻叹一口气,斜瞥了左仓一眼,责备道:“郡丞大人是不是莽撞了些啊,我看郡守大人还有些话还没说呢,你这要记着大人的好,那是在为你出头呢....”
左仓听了这话,心中也饱含愧疚之意,当时的自己的确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才出言不逊,念起姜维竟然帮自己辩解,此意逾深了,耷拉着脑袋同杨叶一道回至前厅,姜维端坐在主座上,嘴巴吧唧吧唧地咀嚼着,见二人回来,赶紧说道:“快快快,咱们继续吃,这可不能糟蹋了。”
“啊这?....”左仓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叶,杨叶摊摊手,二人回至席上,还是有些蹑手蹑脚的,左仓还是忍不住开口致歉道,“大人,在下方才闯了祸,给大人添麻烦了...”
“这叫什么麻烦?要不是他是秦翼的儿子,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大人不怕他回了朝廷告咱们的状吗?”
....
停顿片刻,姜维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无奈地笑笑:“左仓,你可还记得,刚做郡丞之时,我为何提拔你吗?”
“这.....”左仓微微顿了顿,“大人言希望在下能在大人不在武乡之日担负起郡守之责。”
“不错,还记得,不枉费我的期待。”
“大人这是何意.....”左仓有些发憷,“左仓如今还才疏学浅,这武乡大任万万需要大人执掌啊,郡之百姓,无不言大人治政有方,方圆数里,怎敢不言大人之德?”
左仓还欲再说,虽皆是些奉承之语,但其意乃真,姜维只是摇头,长吁一口气,仿佛眼中还闪着泪光:“你二人,也算得上是我姜维在这武乡的左膀右臂了,全郡英才,我独欣赏你二人,这武乡呢...终究是个小地方,我姜维呢,毕竟事武而非文,终有一天,是要勒马昆仑,喋血沙场的,亦或者,离任武乡,流放他地。”
....
众人不语。
夏风穿堂而过,厅中烛火轻摇三分,姜维欲言又止,半途就起身离席出厅了,临走什么都没说。
左仓,杨叶对视一眼,亦然不语。
须臾之后,杨叶也起身,准备离去,背着手对着光亮入室的东南侧,吟道:“既有雄心大志,岂暇武乡之弹丸?”最后,左仓也默默离去,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姜维离了席之后,没有回郡府,却是径直去了军营,军营之中,各营军士按部就班地操练着,武涵这个莽夫,历经半年之后,算是把曾经的武艺捡回来了些,此刻也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前军校尉,自姜维落府治事后,军中实权基本上落给了王骥。
但姜维巡视军营时,没见到王骥,看日头....离黄昏还有些时辰,大抵是前往汉中述职去了。
武乡进行了一轮内政改革后,府内的职员或多或少有点能力,整个郡的治理效果也在逐步显现出来,唯一棘手的还是这个人丁税的问题,底层百姓虽然不太理解,但确实能少交,意见也慢慢平息了下来,大户呢,像王家在抱怨,宁家在容忍,还有一众夹在二者之间,暂时没有表态。
只能慢慢来了。
且说这秦弼出了郡府就上车回成都复命去了,一路上不住地和左右抨击这个武乡是多么的张狂,在其嘴里那就是用横征暴敛来形容,加之左仓对其的不尊重,令其更加恼火。
说到底,秦弼不为了向地方索贿,究根到底,秦弼图的是一个排场,是一种形式,要知道作为九卿之后,家境殷实,是不需要这么点小钱的,但他好面子,喜欢的是高高在上的感觉,而这是武乡没有带给他的。
约三日后。
车轿在数千里的米仓山栈道里面转了半天,总算是抵达了成都,回至成都,秦弼首先就是同自己的父亲秦翼告了武乡一状。
秦翼作为大司空行事稳重,又掌着土建之事,对姜维自然也是耳熟能详,听了秦弼劈头盖脸的指责,秦翼反倒是劝慰自己的儿子,要宽以待人什么的那些传统礼仪....
这可把秦弼气坏了,怎么老爹不为自己说话,一气之下,秦弼直接去蒋琬府里见蒋琬。
蒋琬同秦翼是故友,每每见到秦弼也会称上一句贤侄,听闻秦弼来见,也没有怠慢他,热情地接待了这个后生,设宴款待秦弼。
天和日丽,蒋府的书房里面只有蒋琬和秦弼二人,酒过三巡,秦弼才从起先的和蒋琬拉家常,叙述那些蒋琬和父亲在川蜀地区的辉煌往事转为了自己作为督邮在武乡的所作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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