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临安皇城。
连绵几十里的宫殿,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庑俱全,古色古香。端庄雅致中,自有雄阔之气,蔚为壮观。
刚下完早朝,一相貌清矍的威严老者走进御书房,一袭“五爪金龙”黄袍,此人正是当今南雍宁宗皇帝雍扩。
眼神中的震怒之色一闪而过,刚一落座,脸上就恢复了云淡风轻。
啜了一口“八闽之地”上供的“龙风团茶”,芳香冠世,可谓上品。
宁宗皇帝眼神扫了一眼站在前方恭敬而立的王公公,微微颔首,心忖:
“还是王公公了解自己,今天所泡龙凤团茶,比之昨天的西湖龙井多了一分醇厚,正好去火,甚合朕意。”
今天朝堂之上商议市舶司增设、选址事宜,以宰相顾景修和礼部尚书范鸿章为首的两派借题发挥,扯上“主战”、“主和”,针锋相对。
宁宗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北雍败亡,退守秦岭、淮河、大散关以南,偏安江南一隅的南雍朝廷,已经是“背海立国”的境地。
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此时的南雍已经退无可退,所以军事上采取以两淮为边界的守势战略。抵抗北边的东瀚、北契的进攻。
“守江必守淮,保扬必保荆。”
长江虽是天险,但是太长了,不可能处处设防,华夏几千年的历史,要守住半壁江山,就必须守住淮南和荆州。
而打仗所打的就是国力,其实就是财政实力和军事实力。
南雍偏居江南一隅,江南经济和海上贸易就成为南雍国祚得以延绵的保证。
江南经济呈现勃勃生机,繁荣昌盛。
海上贸易也隆隆日上,和五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贸易关系,除在广州港、泉州港、明州港设立了市舶司专门管理外,现在准备增加港口,新设市舶司。
想到这里,宁宗皇帝雍扩,茗了一口“龙风团茶”。
畅然间。
眼神一亮,精芒绽现,清矍的脸上顿现重整河山的气势。
须臾间,又陷入了沉思。
雍太祖以军武之力取代后周政权,建立大雍王朝。所以大雍建国后,为防止武将夺权,采取了“杯酒释兵权”剪除了地方强豪的兵权,形成了“强干弱枝”的政治局面。
虽然防止了武将夺权,但大雍军事战斗力羸弱不堪,终于被东瀚所灭。
史称“北雍”。
南雍宁宗皇帝雍扩,对这段历史当然一清二楚。
祖训留下的“重文抑武”国策,如果仍然一如既往,那重蹈北雍的覆辙,是肯定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如果废之,采取“重武抑文”,地方军阀战斗力提高,抵抗东瀚、北契倒是没问题,但是尾大不掉,必然会对皇权产生强烈冲击。
光宗时期的袁鼎天何其神勇,如果真的“直捣黄龙、收复中原”,以他开疆拓土的声望,振臂一呼,势必应者云集。
即使他没有这种念想,难保手下将领不会“黄袍加身”?
大雍太祖作为后周大将,未建尺寸之功,尚且可以代周而立。
假如袁鼎天收复了中原之地,以他的不世功勋,如若自立,朝廷该怎么办?
细思极恐。
宁宗做皇子时,也对光宗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处决袁鼎天大为不解,等到自己做了皇帝,才知道皇帝下一个决定是何其艰难。
这满朝的文武,又有几人能替自己分忧。
礼部尚书范鸿章,守正尚直,但说话做事不留情面,常常和自己对着干,搞得自己很郁闷。
但范鸿章正直无私,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有“大儒”的称号,自己总要用他的,用他就是弘扬一种正气,才能彰显自己爱才。
宰相顾景修,虽然有私心,但他有济世之才,也能领会自己的意思,这样的人才,对朝廷是有利的。
其实,范鸿章和顾景修,都不是宁宗皇帝雍扩满意的人才。
都不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范文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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