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嫪毐临死前只死死的咬着他的名讳,又哪里来的招供。

一切皆是西厂调查所得,与真相一般无二。

吕不韦有什么看法,又能有什么看法?

他根本没看完就知道嫪毐那个窝囊废到底说了什么!

嫪毐是个什么样的人,吕不韦再清楚不过,当初愿意带他进宫就是看准了这个人够贪!

只是没想到权势熏心,竟百般扩大了他的贪欲,开始贪图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吕不韦眼睛死死的盯在绢布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明明都是熟悉的字体,放入眼中却好似完全陌生的东西。

咸阳城外。

不知名的花在雨水中畅快的展开身躯汲取养分。

待这场雨过去,它们便将竭尽所能的绽放,用华丽缤纷的一生来提醒天下人——

月升日落,四季交替。旧时代逐渐隐去,而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仿佛过去了很久。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嬴政见吕不韦出神也不开口打断他,仿佛想要看看这位诡辩之才如今要如何辩解。

直到这场雨逐渐过去,咸阳宫那高低不平的屋檐处有洋洋洒洒的雨滴垂落时,吕不韦才再度惊醒,被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仲父,你有何话说?”嬴政好整以暇的靠在龙椅上,语气不疾不徐。

年少轻狂的帝王高高在上,以君临天下之姿俯瞰着他,眼神明亮而犀利,仿佛能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吕不韦只觉要前一阵虚幻。

一切仿佛都在云雾中,眼前被蒙上轻纱,看不清方向。

幸好有嬴政提前赐的椅子,否则这下可就直接跌落在地了。

嬴政偏了偏头,再度开了口:“仲父替嫪毐过了宫刑一关送予太后,便是欺君。”

语气缓慢而坚定,节奏徐徐,似在说其余人的故事,而吕不韦只不过是茶辽中那匆匆路过的听书人。

嬴政字斟句酌:“寡人首次问仲父时,仲父是如何回答的?”

不消吕不韦开口,嬴政便自问自答了。

“噢……寡人记起来了。仲父那时回答……不知。”

“既如此,便又是欺君。”

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帝王耍弄于股掌之间,早已难逃死罪!

“寡人初经加冠,方才亲政,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便接二连三,仲父以为寡人该如何处置?日后又如何处理国事?”

并非刻薄的话却像是隐藏在花丛中尖锐的刀片,一刀一刀,扎的吕不韦千疮百孔。

他仍然没有开口。

大殿上只有那清脆的少年声时而低沉时而明亮的响起。

而吕不韦只觉得空气越发的稀薄,眼看着便即将窒息。

不……

这种感觉便像是溺水之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奋力挣扎着求生一般。

多年的官场浸淫使的吕不韦到底多了两分果敢。

颤抖的手扶住椅背,借力缓缓站起,吕不韦终于抬起了双眼,定定的看着嬴政。

明明是少不经事的年纪,却成熟老练的如同一位修炼成仙的千岁老人。

吕不韦找回了自己丢失已久的声音:“陛下可是要将我也一并治罪?”

敲打桌面的手一顿。

嬴政忽而笑了。

如同那年初见吕不韦时,少年明亮而肆意的笑容。

“仲父多虑了。父王驾鹤前命仲父辅佐寡人,寡人又怎会对仲父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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