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看见沈烬眉目疏离地看着她,淡声开口:“秋随?”
秋随一时之间也不清楚,沈烬到底是在喊她,还是在和电话里的人聊天。
“和我同一班飞机?”沈烬挑了下眉,淡淡瞥了她一眼,“头等舱?”
秋随:“......”
看来是在和对面的人说话,而且,他们讨论的人似乎就是自己。
只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去莫斯科,居然要做沈烬的翻译?
“不用了,”沈烬说,“我已经看到我的翻译了。”
容不得秋随多想,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有人登机了,空姐又低头催促了一遍。
秋随回过神来,拿着登机牌往前走。
直到她停在了和沈烬只隔了一个过道的座位旁。
秋随抿了下唇,有些无可奈何。
头等舱人不多,一半以上的位置都是空着的,她怎么能够好巧不巧就选中了和沈烬只隔着一条过道的座位。
秋随背对着沈烬叹了口气。
她卸下电脑包和黑色背包,后退几步,抬头看着‘高不可攀’的行李架,愣了好一会儿。
通常,她会请高个的男性或者不太忙碌的空姐顺手帮个忙,但是眼下这个场景......
空姐现下正忙,她都够不着,更别提温婕了,至于沈烬......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秋随手上拎着的背包重量突然一轻。
秋随一愣,反应迟钝了半秒,只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后方伸过来,轻轻松松拿走了她手上的黑色背包。
与此同时,干净清冽的味道也一并朝她砸了过来。
等秋随反应过来,扭过身,只能看见沈烬线条优美的下颌。
沈烬一只手握着手机,贴着耳朵,一只手拎着她沉重的背包,毫不费力放进了她身后的行李架。
以一种仿佛将她圈在怀里的姿势。
距离一下子被拉近,秋随甚至能听见沈烬手机里的声音,是一个懒洋洋的男声:“瞎说个什么屁话,我只告诉了你的翻译和你同一班飞机,头等舱,叫秋随,都还没给你看照片呢,你怎么看到的?认错翻译了吧。”
秋随:“......”
还是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听别人议论自己。
“没有认错,”沈烬轻嗤了一声,他垂下眼皮,缓缓吐出两个字,“对吧?”
最后两个字是问句,却被沈烬说成了肯定句的语气。
秋随知道,沈烬是在问自己。
手机里的男声纳闷的很:“你这么笃定没认错翻译呢?!”
“不是和你说的,”沈烬神色很淡,“挂了。”
沈烬挂了电话后,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弥漫着尴尬的气流,秋随突然意识到,她得说些什么。
只是,现下这种情况,她至今也不确认,沈烬是否还记得自己。
也许记得,所以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当年那个秋随。
也许早就不记得了,只是凭借空姐和温婕两句点名道姓地呼唤,外加上头等舱乘客本就不多,逐一排除,也能够百分百确定,她就是俄语翻译秋随。
她脑子飞速转动,还没想出答案来,就看见沈烬朝她摊开右手。
秋随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只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手白皙,手指修长,腕骨精致,指甲修得干干净净,漂亮得令人根本挑不出刺。
她不由得攥紧了自己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却不经意触摸到大衣口袋里的一张纸币。
秋随眉头一蹙,随后迅速反应过来。
她将藏在大衣口袋里的纸币掏出来看了眼——十元。
秋随将十元纸币放在沈烬的手上,目光诚恳:“谢谢你帮我把背包放上去,十元够吗?”
话音落下,她看见沈烬似是诧异地挑了下眉。
秋随眨了眨眼,很自然地解读了其中的意思——
不够!
秋随了然。
传闻这位风投大鳄分分钟就能创造几千万的利润,以沈烬此刻的身价,十元钱自然是不够的。
她在口袋里摸了摸,没现金了。
“如果不够,”秋随想了一会儿,语气真诚到极致,“也支持扫码支付,你觉得我还要付你多少钱呢?”
绕是再荒谬,沈烬也懂了秋随的意思。
沈烬瞧着她,散漫地嗤笑了一声。
“我是说,”沈烬顿了顿,懒洋洋地开口,“你的电脑包。”
秋随得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眼一眨,视线扫过沈烬修长白皙的手指,莫名恍了神。
脑海中突然闪过几年前的一个跨年夜。
那年她在复读。
十一点五十,所有人早已熟睡,夜深人静下,抽屉里手机的震动声就格外惹人注意。
那时互联网还不像现在一样普及,复读生秋随拥有的是一部只能发短信的老人机。
发信人是在读大一的沈烬:“零点的时候,你记得接我的电话啊。”
秋随拒绝干脆:不行啊,他们都睡下了,会被吵醒的。
沈烬回复很快:电话响一声你就立马接,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
十一点五十八的时候,秋随终于下定决心:那你打座机吧,打手机会被他们查到记录。
沈烬:好。
那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南方没有暖气,家里也没有空调,怕吵醒熟睡的人,秋随不敢穿鞋,也不敢开灯。
她只穿着一双袜子,裹着睡衣,紧紧捏着手机,在寒冷夜色中,小心翼翼推开卧室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浑身紧绷地站在座机旁。
秋随在黑暗中等待零点的来电。
墙上的挂钟规律转动,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晰又富有节奏,像是一场颇有仪式感的倒计时。
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秒,座机响起。
不过半秒的时间,秋随眼疾手快地抓起了电话。
少年低低的笑声透过话筒进入她耳内:“秋随。”
秋随只微弱地应了一声:“嗯?”
话音落下,砰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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