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御史府靠近耗门,二人从开阳大道一直往南,纵马行走了小半个时辰。下得马来,就见一道朱红色大门,白石台阶两旁两颗大树挺拔耸立,落英缤纷。
王方将二人的缰绳递给门房,一道风的跑了进去:“大人,侄少主来了!”
王黎一顿错愕,就见一大群人从门内涌了出来。
为首者四十五六岁,头戴高冠身着青衣,双目有神鼻梁高挺,容貌甚伟,颔下一缕长须,行走间顾盼生辉。其后跟着十数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却还有着两个与王黎一般年岁的青年人,二人身后俱跟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
看来王家对于自己的到来还是很重视的!
思量间,高冠中年人已走到王黎身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来者可是德玉?老夫便是你二伯王允。”
王黎深鞠一躬,起身作揖道:“侄儿王黎拜见二伯!”
王允双手抬起王黎,扶髯呵呵一笑,说道:“当年你阿翁和阿母出走辽东,那时候都还没有你。却不想,第一次见到你,吾家麟儿竟已成为参天大树了。”
还不等王黎谦逊,王允已拉着王黎,指着众人逐一介绍道:“这是你二伯母,大姨娘,二姨娘。这是你大伯父长子,你的大兄王晨王省之,小的那个是你大伯父次子王凌。这三个是老夫的犬子,你二兄王盖和王景,你二姨娘怀中抱着的便是你最小的弟弟王定。”
就这几人?
不是还有一义女貂蝉吗,怎么不见其人?
王黎一边朝众人拱了拱手,又向后瞥了一眼,却并未见到有任何姿色明亮,倾国倾城的少年女子,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要么就是貂蝉还没有被二伯收为义女,要么便又是罗贯中那老儿在忽悠了。
侍御史府三进三出,占地颇广,足足有上千平方。王黎牵着王景一路打量着府中,但见:一路曲径通幽处,几处冬枝落红叶;亭阁楼台,假山清泉;亭阁楼台,上刻草书铁画银钩,假山清泉,下隐白雾氤氲弥散;院落中古木参天,房角尖檐牙高啄。
王允并未将王黎带到正厅,而是绕过前院和二院直接来到后院正房。
正房门此时大开着,屋内光线明亮,堂中摆着一张案桌,案桌正前方平方着一本书册和几件祭祀器皿,器皿中插满香支,烟雾缭绕。堂下则放了几排蒲团,屋内几明地净,并无其他杂物。
案桌之上树立着三方灵牌,均是玄色丝绸轻轻的覆盖在上面。过堂风轻轻一吹,中间那灵牌上的那张丝绸微微掀起,赫然露出几个大字:
先考并州太原王公讳渊①之灵位!
太原王渊?这便是王允的阿翁,王黎的祖父②?
王允双目微微有些湿润,点燃一炷香,深鞠了三躬,将香插入器皿中,又点燃一炷香,递给王黎道:“德玉,你也来给你曾祖、曾祖母、祖父和祖母上柱香吧。”
王黎依言鞠了鞠躬,恭恭敬敬的将香支插入器皿。
却听王允正色说道:“本来认祖归宗应行大礼大祭,然而老夫刚入朝中为御史,根基不稳。且目前朝中局势更是错综复杂,权阉高居要职,志士犹处险地,老夫怕一旦大举大办,有心人又另做文章,徒招记恨。因此,只好先委屈德玉一段时间,待这天下太平、河清海晏之时,我们再行打算。”
“二伯但请放心,黎并无怨怼之心。”
王黎点了点头,心中却暗忖道,幸好二伯开明,只是简简单单上柱香便认祖归宗了,那些繁缛礼节自己也确实头疼,不过,自己最在意的却还是那辽东王家又是如何与并州王家扯上这骨肉关系的。
王允自是不知道王黎心中的念头,从案桌上拿起书册,翻开其中一页,手握毛笔蘸了蘸墨,悬腕而书,口中念念有词:“并州太原祁县王氏虞,生三子,长男庸,次男允,幼男越。越子黎,建宁元年出生,光和六年归宗。”
俗话说: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王允的话平平淡淡,落到王黎耳中却如一道惊雷炸响。幼男越?不会吧,自己那便宜老爹竟然叫做王越!
王黎一懵,王允已放下书册,怜爱的扫了王黎一眼,接着说道:“我王家乃并州大姓,你大父膝下三子二女,分别是你大伯庸,大姑瑾,小姑璎,老夫和你阿翁越。因你祖母去世的早,因此大兄,大姊和老夫自幼就疼爱越弟和小姑。”
王黎扶着王允慢慢坐下来,听王允娓娓道来;“可惜越弟自幼便不爱诗书,独好道家玄学,击剑之术,屡屡违背你祖父意愿。我王家诗书传家,一方名门,怎容得他任侠使气?你祖父自然大为不满,大怒之下将越弟囚禁府中。
那时越弟已年满十六,为收你大人之心,你大父便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也就是你的阿母。当年你外祖父家虽已家道中落,却同为并州大姓,兼得你阿母诗书礼仪,秀外慧中,本是一门好的亲事。谁知越弟成亲之后,趁人不备竟携你阿母一同出走辽东,一去不回。”
啊?!
王黎恍若被自己那便宜老爹一剑此中脑门一般,自己老爹和阿母竟然是‘私奔’至辽东,难怪这么多年来没有亲戚登门,难怪每次阿母提及阿翁的时候总是三缄其口,甚至自己也直到现在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与身份。
原来如此!
王允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自越弟出走以后,你祖父气得大病一场,身体也每况愈下,老夫与大兄四处打探,可惜均未得到有关越弟的任何消息。”
直到后来,老夫出任并州别驾从事,才从来往商人中得知有个叫做王越的剑客在辽东声名鹊起。然而你祖父因久不见越弟,已一病不起,驾鹤西去。老夫与你大伯固然疼爱越弟,却也因此事不免心生怨怼,因而多年来也未再与越弟联系。
直到前几年,老夫出任侍御史,才得知越弟竟然入了宫廷,在天子身前做了一名剑师。然而,击剑固然为陛下一时之爱好,却并非天子狩天之道,因此朝臣纷纷弹劾,而陛下也并不以他为意,越弟一怒之下挂冠而去。
老夫虽不满越弟任侠使气,可终究血浓于水。老夫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你们母子困苦,已迁至冀州魏郡,所以才派家人与你阿母取得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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