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张炜在《冬至》中曾写到:“阴逢剥处自阳复,否到极时须泰来”。
上天怜见,战乱后的清河一年以来风不鸣条雨不破块,再经郡国上下一年的大力治理,老百姓头上的厄运终于渐渐远去。自中平三年五月,清河国麦黍大丰收之后,而同年八月,清河国又一次迎来了丰收的季节。
城廓里,庄园中,一棵棵一树树美艳的红枫迎着秋霜绽放,火红似锦,妖娆如蝶,在瑟瑟秋风中翩翩起舞。田垄头原野上,同样是一片片金黄色的海洋,金灿灿黄澄澄的稻谷低着头垂着腰,随风翻浪。
阴逢阳复,否极泰来。
清河的老百姓也从黄巾起义的战乱中彻底的走了出来,老人、青壮、妇女、小孩随处可见,舞着镰刀,背着篾篼,推着独轮车,一个个大声的喧哗着,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憧憬。
王黎在清河郡丞沮授和功曹掾兼甘陵县令戏忠的陪同下,手上拈着一枝沉甸甸的稻穗,漫步在这如画的田陌间。
“公与、志才,你们二人均是治世大才,黎方才说述那均田制和租庸调制,你们以为何如?”王黎掂了掂手中的稻穗,停下脚步看着沮授和戏忠问道。
沮授看了戏忠一眼,见对方也和自己一般眼中仍是一片炽热和震惊,上前一步长稽不起:“自商周以降,数百年来,先有井田制,后有初税亩、书土田以及作丘赋和初租禾等赋税制立于世。我朝高祖皇帝建国后,同样的轻徭薄赋,约法轻田租,十五而税一。
直至桓帝当朝,更赋、口赋、算赋和力赋层出不穷,黎庶百姓方不能承受其重,以至于卖儿鬻女,饿殍遍野。主公所倡之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却是皆有划时代的意义,此令一出百姓必将鼓舞。但……”
“但什么?”王黎看着沮授吞吞吐吐闪烁其词,急忙扶起沮授问道,“黎素来待两位先生如心腹兄弟,公有话但说无妨,黎又岂会因言怪罪?”
戏忠看了沮授一眼,知道沮授所虑何事,上前帮着王黎扶起沮授说道:“主公一片仁心可昭日月,但清河国仍为我大汉属郡,虽朝廷昏聩天子荒淫,终究大义在手权责限制。
主公若是想在清河实行均田制和租庸调制,恐为天子和权臣所不容,平白遭受劫难。另外,均田制虽好,却只适合清河甚至冀州,依旧不能普及全国也。”
王黎颔了颔首,均田制是按人丁分配土地的制度,但整个大汉的土地均为世家门阀所控,如果实行均田制无异于在世家门阀上身上割肉,世家门阀岂会同意?目前确实也只有脚下的冀州才有实施均田制的基础。
刚刚平息下来的黄巾军起事,就因为其战火连绵和大肆破坏,导致了冀州人员的缺失和经济凋敝,世家门阀也几乎连根拔起,州郡土地荒废良多,因而才给了王黎实施均田制的土壤。
但,清河郡国尚属汉邦,朝中天子昏庸奸宦当道,整个朝廷官吏就是一群貔貅,只进不出,任何有违祖制或有利于百姓却可能涉及朝中官员及世家的问题,都有可能被扣上一顶收买人心意欲谋反的帽子。
看着田间忙作的百姓,王黎长长的叹了一口:“我冀州刚刚从战火苏醒过来,看着田陌中欢庆丰收的老百姓,总是会忍不住担心他们再次受苦,心中的想法自然也就倾泻而出。你们之言老成谋国,是我太着急了!”
“主公!”沮授和戏忠深鞠一躬,感激涕零,“此事终究有利于民,我等必将牢记此事,以待合适之机!”
“唔!”王黎点了点头,虚抬了二人一下接着问道,“公与,听闻你昔日在乡间之时,多于巨鹿元皓相交?”
沮授颔首回道:“田丰,字元皓,乃本州巨鹿人氏。自幼天资聪慧,中权合变,若论文采权谋治国安邦,授不及其十一也。然则,元皓初辟茂才,后入朝选为侍御史,因愤恨宦官当道,贤良蒙冤,于是弃官归家沉迷山水间。
我初为郡丞之际,曾多次手书相邀,但均逢元皓外出,所有书信尽皆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看来黎无此福分了!”王黎叹了一口气,转向戏忠,正想着什么时候让戏忠将那才策谋略、世之奇士的郭嘉拐来,骤然听得田埂上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急忙抬起头来极目视之,一骑已从大道飞奔而来,身后紧跟着一匹无人的战马。
那骑士纵马飞奔渐至眼前,见到王黎诸人一跃而下,双手抱拳单膝跪于地:“国相,元皓先生昨日已归巨鹿,末将特来缴令!”
说曹操,曹操到!
王黎双手拖起骑士,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元皓回来了?”
骑士点了点头,目光有些迟疑:“正是!昨日午时,我等见亲眼见到元皓先生回到其府邸。但元皓先生似乎受了一点伤,行走间多有不便,进出皆由一名随行的大汉陪同扶持。
末将担心元皓先生有何意外,特将麾下小队留在其府邸四周,末将则连夜赶回,向国相大人示下!”
恩,田丰受伤了?巴心巴肝找了几个月的谋士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了伤,什么人胆子如此之大,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去唤子龙前来!”王黎面沉似水,怒火腾腾直窜,朝沮授、戏忠二人稽了稽首,接过骑士手中的缰绳飞身上马,一声冷哼,马鞭一扬,绝影长嘶一声,四蹄飞奔。
一阵尘沙扬过,王黎的身影已消失在田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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