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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弘农郡牙将府。

支胡赤儿、石金和石原对坐在密室里。

“赤儿兄,今日那杨文祖之言你怎么看?”

“你们呢?”

“我们兄弟?”石金和石原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看着支胡赤儿笑道,“乱世无忠义,我们兄弟俩是武威人,如今武威已属于马腾、韩遂的天下。我二人一身武艺,就算弘农兵败,也不愁找不到买家。

但是你却不一样了,你是月氏胡人,离此地千里有余。你该不会真想那杨德祖所言只是到此一游吧?我知道,你们胡人信奉狼行千里吃肉,但我们中原也有一句话叫做:狗行千里吃屎。这话虽糙,理却是那么个理。赤儿兄,做狼做狗都在你一念之间!”

“既然你和石原兄弟都自有去处,今日为何却要助我,反对将军宰杀那杨德祖呢?”支胡赤儿也不是傻子,知道这兄弟二人想那自己当枪使,抬起头问道。

“我等不过是想结一个善缘罢了。”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石金点了点头说道,“那杨德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今日的董公早非昔日的董公了,自入主雒阳后,整个西凉军都在走下坡路。军中知名的大将如今也不过李傕、吕布、张济叔侄等寥寥数人,而且那吕布也只是一个外来之人,将来和董公是不是一条心都不知道!”

“所以,你们打算投靠王黎?”

“不!不一定投靠王德玉,至少以杨德祖的命可以保住我兄弟俩的命!”

支胡赤儿眼神闪烁了半天,确信石金二人应该没有理由欺骗自己,点了点头说道:“今日之事,只怕我们已经引起了牛将军的忌讳,而汉关陷落的消息早就快马送回了关中。如果过几日董卓的援军到来,牛将军借题发挥的话,我们几个只怕性命不保!”

“啊?”

石原恰到好处的一声惊恐,完全打消了支胡赤儿心中最后的那点疑惑,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兄弟二人跟着牛辅不过一年的功夫,你们可知道我跟了他多少年吗?

三年,整整三年。他的为人我最为了解,身为大将不但贪生怕死贪财好色,还意忌信谗。今日之事他一旦记在心上,怀疑我等与杨文祖有私,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三人凑到一起一阵嘀咕,直到更漏已经滴到子时一刻,石金兄弟二人才起身告别。

送走石金二人,支胡赤儿再度折回密室,密室中已没有他人,只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玄巾氅服,岸然道貌,巍然而坐。正是今日随同杨修一起出使的裴绾。

支胡赤儿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而是在一旁的案桌后坐下,朝裴绾拱了拱手问道:“先生觉得这兄弟二人可靠吗?”

“恩!”裴绾点了点头,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能在乱世中生存下来的人,都不是傻子啊。董卓不过是日薄西山,明日黄花,他们兄弟俩又岂能不知?看样子,他们确实是想找一个更安稳的靠山,应该不会有假!”

支胡赤儿看着裴绾瓮声瓮气的问道:“按照先生的意思,赤儿已经与他兄弟二人达成协议,只是赤儿不明白先生为何不出来见他们一面?”

裴绾看着支胡赤儿,脸上似笑非笑:“怎么,将军莫不是还在怀疑绾?”

“支胡赤儿在汉地这些年多曾仰仗河东裴家,昔年巨光先生还曾指点过赤儿,先生乃巨光先生之子,赤儿如何不信?更何况,先生一入城中便径直来见赤儿,赤儿亦明白先生的信任,又如何敢质疑先生?”

裴绾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将军说的的不错,我径直撇开使团前来寻你,一则是我裴家与你有旧,一则却是信任你。

不过,我父是我父亲,我是我。我虽不曾与将军有恩,故时也曾相识。如今君以国士待我,我自当国士报之。将军愿举义旗反董贼,我裴绾就算再不明理又怎能将你的功绩磨灭呢?

今日在典农校尉府,是你率先阻止了牛辅救下杨司马,今夜又是你说服了石金、石原兄弟。

如果我出现在石金、石原兄弟面前,让他们知道我是前将军的人,他们或疑心将军早与前将军有牵连,或纠缠并结交于我,我又如何拒绝他们释放的善意呢?不管哪一种情况,终究于将军不好!”

“嘿嘿,支胡赤儿是个粗人,不明白先生的一片苦心多有得罪,你千万莫要怪罪!”支胡赤儿摸了摸脑袋,一副憨厚的样子,一道凶光却在眼底悄然而逝。

裴绾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支胡赤儿:“将军,子时三刻已至,你放手去准备吧,绾就先走了!”

“先生你不在支胡赤儿这里暂时歇一歇吗?”

“我裴家乃是河东世家,这弘农城中往返没有三五十回,也有一二十回了,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何必留在这里给你留下什么把柄呢。

倒是你的事情还得抓紧,前将军已经答应你为弘农太守,那么牛辅今夜必须死,还有日后河东裴家的利益就全赖将军看顾了!”

裴绾摇了摇头,大步走出密室,朝门外的随从点了点头,一阵马蹄声响,二人消失在长街的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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